谢卿琬依稀记得自己是在染着泪的滚烫怀抱中睡过去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安排到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环顾左右,空无一人,通过周围陈设的摆放,她判断出自己应是在琨华殿侧殿之一。
皇兄呢?回想起睡前发生的一切,她有些心慌。
她记得皇兄好像热毒发作了,可是睡前,他们分明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不知道皇兄是怎么忍过去的,只记得彼时他汗如雨下,眼睛里布着骇人的血丝,面上红潮似霞,偏偏唇抿得紧紧的,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谢卿琬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也顾不得两人再见会不会尴尬这种问题,怀揣着某种不安,她决定出门去寻他。
结果走出房门,刚出侧殿没两步,就碰见了步履匆匆的顾应昭。
顾应昭身背着一个药箱,正满头大汗地往正殿的方向跑。
“等等,顾太医。”谢卿琬忙把他喊下,小跑着过去。
待到了他的身侧,谢卿琬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您先别走,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就是昨夜皇兄的热毒是怎么解的?”
顾应昭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怎么解的,不都和以前一样么?有什么事我待会再和您说,眼下殿下那边的人唤我过去。”
谢卿琬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可是昨晚,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呀。”
这下轮到顾应昭惊呆了,他再三问:“您确定?”
谢卿琬点点头:“我很确定。”
顾应昭愣在了原地一刻,想到什么,突然加快了脚步,向前方飞奔而去:“不行了,我要快些了。”
谢卿琬望着他的背影,眉心跳了跳,也跟着向前方奔去。
还未奔到正殿大门口,谢卿琬就迎面遇到了周扬的小徒弟,对方见着了她,原本灰败的面色一下子就焕发了生机,三步作两步地跑到谢卿琬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公主仁慈,求您救救陛下,救救我师父!”
谢卿琬听得一头雾水,却还不忘扶他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快领我去看看。”
小内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连抹着泪道:“好,我带您去。”
谢卿琬跟着这个周扬的徒弟,一路走着,同时心里也在好奇外加担忧,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将对方吓成这样。
毕竟能成为周扬徒弟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当她终于来到某处内室的门口,看见里面的场景时,也着实吓了一跳。
周扬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跪着,头也一同伏在了地上,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而他的面前,则散落着一只黑牛皮鞭。
这是?
谢卿琬抬头向前望去,瞳孔更是狠狠一缩。
向来衣袍整肃,一尘不染的清贵男子,此刻却衣衫半解,赤着半截胸膛。
而他腰隐有伤口,有血色溢出,染红雪白衣料。
皇兄这是在做什么?
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又听自己的徒弟通报着“长乐公主来了。”
周扬这才挪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转身朝谢卿琬再次深深一拜:“还请公主一定要劝劝陛下,勿要如此自伤,奴才不怕被陛下责怪,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伤害陛下圣体的事。”
周扬的脸上露出猛舒一口气的表情,似乎谢卿琬的到来,几乎像是救了他的命一般。
谢卿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好端端的,皇兄为何要自伤?
随即立马她就想起来昨日之事,顿时捏紧了手心。
她将眸光投向地上的鞭子,慢慢上去,弯腰捡了起来,胆战心惊地发现,这鞭子又粗又硬,还分布着许多狰狞的倒刺。
所以皇兄是想让周扬拿这可怖的鞭子去抽打他的身体?谢卿琬只要一想到这个场景,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谢卿琬目光复杂地看向谢玦,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枚匕首,那匕首尖上粘着血,很显然,皇兄腰上的伤口正是他用这匕首自残导致的。
虽然她才到此地未久,但已对前几刻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想到这里,谢卿琬再也控制不住,飞快地跑了过去,一把夺下了谢玦手中的匕首,扔得远远的。
匕首落在远处,放出叮当的清脆声音,谢玦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上来,猝不及防间居然被她成功了。
他怔忡了一下,尔后回头,恰与谢卿琬的视线在空中相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