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自己考虑不周,没有顾及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自尊和脆弱的内心,真是罪过啊。
她不敢再表现出来,只是在心底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恍然大悟,懂了懂了的样子。
为了不让皇兄难堪,谢卿琬主动绕开了话题:“不说这些了,今儿来找皇兄,是想让皇兄看看我的新宠。”
她提起地上鸟笼,献宝般地凑到他的面前:“漂亮吧,是城阳昨日送我的。”
笼中的鹦鹉,有一身华丽鲜艳的羽毛,嫩黄色的身子,橘红色的尾羽,体型娇小,毛茸茸的小脑袋顶上,长着一个漂亮的头冠,一双豆豆眼眨巴眨巴看着四周,极为可爱。
“听说这种鹦鹉能言善辩,只是我昨日在宫里训了它一天,也没见它说出过一句完整的话来,还不知要训到何时。”谢卿琬有些遗憾地说道。
谢玦此时已经调整好了神色,亦将眸光投过来,他轻抿唇角,轻声道:“这个品种的鹦鹉,的确善言,按理说,应是用不了太久,就可以说话了。”
“那它怎么不理我。”谢卿琬不由有些挫败,她不死心地又教起了鹦鹉:“绒绒,乖,叫一句‘姐姐’。”
鹦鹉睁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动身子,将屁股朝向了她,一声不吭。
谢卿琬:……
她突然感觉一阵心累,一种付出了心血,却尽数做无用功的心情,充斥了她的整个胸腔。
谢玦一直在旁边觑着她这边的情形,见她面上露出的神情,一下子就猜出了她在想些什么。
慢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抿一口:“从前我教你时,情形大抵是差不多的。”
谢卿琬眉头都抬了起来,怎么也不愿相信:“怎么可能,我可不会这么傻乎乎的。”
谢玦不置可否,只是似想起了什么记忆,忽然一笑,他将茶杯悠悠放下去,意味深长:“那时你年纪太小,恐怕你早已忘了。”
谢玦的神色,自从她进门以来,就一直没有松缓过,此时,他忽然露出了第一丝笑意,宛如满室生起春光一片,格外昳丽动人。
谢卿琬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慢慢转动眼珠子,收回了视线。
她有些闷道:“皇兄说是,就是吧。”
“对了皇兄,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东西落在城阳那了,我怕她待会要出宫玩,得赶紧先过去找她要到手,不然等她回宫,不知又是何时了。”
谢卿琬突然想起了一件要事,或许是诸事缠绕,元公子之事和柔妃说的东西始终紧紧压在她的心头,她最近好像真有些健忘,
谢玦眉目微聚,神色略淡了些:“好。”
他注视着谢卿琬的身影从门廊处离开,渐行渐远,直到彻底看不见一丝痕迹,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那只叫绒绒的鹦鹉,还留在这里,笼子被放在了桌案上,它正站在里面,和他大眼瞪小眼。
本来对豢养兽宠无什么兴趣的他,看着这只鹦鹉,眼神微动,鬼使神差般地对它道:“琬琬。”
半晌过去了,鹦鹉毫无动静,只是歪着一个小脑袋,不解看着他。
谢玦在心中暗道自己,怎还突起了训鹦鹉的意趣,听琬琬说,这鹦鹉被她教了一整日,也不能连贯说出一个词,怕是真的有些傻。
品种聪颖,但也耐不住鸟傻。
琬琬这词,音节简单,若是别的鹦鹉,恐怕很轻松就学会了,面前的这只,实在不能强求。
非要强求,恐要把自己气出病来。
谢玦轻轻摇头,这辈子,他只用教琬琬一个就够了,对于旁的人或者物,他实在分不出多余的耐心和眼色。
他正要无趣收回目光,去看刚收到的邸报,笼子那边,却发出了动静。
“皇兄。”这声音脆生生的,和谢卿琬的声音一模一样。
谢玦猛地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地,却见那只鹦鹉,依旧如他转头之前一样,收拢着羽毛,两爪并拢抓着铁杆,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但因长了一双豆豆眼,显得天真又傻气。
它小巧的,红色的喙闭得紧紧的,单纯而无辜地看着谢玦,仿佛方才的那道声音不过是他的幻觉一般。
谢玦缓缓转回了头,手指方摸上纸张,那道灵动的,又颇显活泼的甜声儿就再度响了起来:“皇兄。”
这次,他早有准备,迅速地扭头过去,及时地捕捉到了鹦鹉还未完全合上小嘴的画面,或者说,方才,他就是在假装看着邸报,迷惑了这只小鹦鹉。
“就是你在叫孤?”谢玦支着梨花木宽椅的扶手,慢慢起身,漫步到了笼前,他伸出手,眼看着就要碰到笼门。
小鹦鹉突然用翅膀将脸挡住了,似乎将头埋在羽毛里,谢玦就碰不到它一般。
谢玦幽幽一笑,用指尖在金属笼门上轻叩,发出清脆的冷感声,他看着这橘黄色的小毛团浑身一抖,收回了从翅膀缝里看他的视线。
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见这小东西总算老实下来了,他也不打算再去吓它,就是不知道琬琬究竟教了它什么,这声音和说话的语气还颇像的,甚至称得上是活灵活现。
若不是谢卿琬早已离去,他或许还真会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