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手掌被紧紧压着,他什么都不说,她却懂了他是想她让握紧,凝烟心里千般滋味萦绕,装作不懂,任由他将长指叠在她指上,再慢慢握拢。
紧贴着,再深嵌进他的皮肉。
*
叶老夫人这边忙碌筹备起聘礼,藏着捏着反倒显得不自然,干脆也不瞒着,于是叶六爷要娶亲的消息一夜间就在京中不胫而走,纷纷揣测是哪家姑娘。
有官员散了朝,多嘴问了一句,“听闻太傅好事将近。”
叶忱坦然笑说:“是工部沈侍郎的长女。”
几个随行的官员愣了愣,面面相觑,工部沈侍郎长女,那不是,不是叶三公子之前的妻子吗?
那便是,小叔和侄媳了!
叶忱抬眸问几人:“诸位大人不恭喜我?”
几人赶忙收起脸上乱七八糟的表情,接连恭贺:“贺喜太傅。”
旁人对于这桩事,不管心中如何料猜,面上是不敢有半分置喙的,唯独顾氏在知道这事后,怎么也不能接受。
即惊又怒,直接闹到了叶老夫人哪里。
“母亲,六爷要娶沈凝烟,这不是太过分了?那可是三郎从前的妻子。”顾氏愤然质问。
叶老夫人捻剥着佛珠的手一顿,凝烟和三郎最终能成怨偶,便也少不了她的作梗,她冷冷看着顾氏,“你也知道是从前的事了。”
顾氏动了动唇,“那母亲也不能同意啊,这算什么回事,小叔娶侄媳,也不怕天下人笑话,而且六爷这么做,哪有把我们二房当回事,这不是当众要看二房的笑话。”
明里暗里要挟的意味,听得叶老夫人怒火中烧,“你身为掌家夫人,怎么让事情不闹的难看,难到不是你该做的事?你若是管不好这大家子,等六爷娶了亲,你就把事务交出来吧。”
顾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她哪里能接受把掌家权利交出去,还是给沈凝烟,这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即便不让沈凝烟掌家,她进了门,做了叶忱的妻子,那也是硬生生压了自己一头。
叶老夫人懒得与她废话,瞥了她一眼,“你要再不同意,就自己和六爷去说去。”
顾氏又一次被掐住软肋,她要是敢去和叶忱说,就不会来这里了。
而老夫人偏帮哪里就不用说,顾氏气不过,忍不住道:“三郎与沈凝烟一和离,六爷就说要娶她,当初和离也是六爷自作主张,别是两个人早就有了首尾。”
砰——!
叶老夫人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你给我住嘴!你是忘了自己儿子做得什么好事了吧?”
顾氏被骇的身子抖了抖,也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分了,她现在扯这事,难道还想去与叶忱作对不成。
新帝年幼,如今朝中大权都掌握在叶忱手里,有谁敢对他去置喙,何况是她。
顾氏只能把打碎的压往肚子里咽,可太过气愤,以至于连晚膳都没有吃,只觉整个人心闷气短。
叶南容得知了情况,原本不想参与,可又担心母亲再冲动做出什么事,加上也不放心她的身体,便还是过去探望。
顾氏如今只觉得自己儿子遭了欺辱,满心愤懑,把罪过都怪到了叶忱和凝烟身上。
“即便六爷看上了沈凝烟,就是顾念着你,也不该将人娶进来,真是枉费你叫他一声六叔!”
叶南容打断顾氏话,“是我对不起凝烟在先,事到如今,我们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叶南容说着,喉咙发涩,他以为已经释怀,心里却还是细细密密的发疼。
只是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再奢望什么,他继续道:“各自婚嫁也互不相干,母亲就不要再说那些话了,传出去,叶家才是真的沦人笑柄。”
顾氏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真的气不过。
茹嬷嬷快走进屋里,顾氏心中烦闷,语气也有些冲,“何事?”
茹嬷嬷看了叶南容一眼,犹疑道:“凌琴那丫头不知怎么来了京中,在府外求见夫人。”
叶南容目光微动。
“凌琴?那不是楚若秋的丫鬟?”顾氏从前有多偏爱楚若秋,现在就有多厌恶,直接道:“不见,打发走。”
她当初就不该心疼她,长姐糊涂跟着楚兆濂苟合,落得个早逝的下场,她以为楚若秋怎么也不会走她母亲的旧路,没成想她比她母亲还要不自爱。
楚家倒还算识相要脸面,将人带了回去,称病要静养,送到了庙里。
茹嬷嬷应声正要退下,一直没做声的叶南容突然开口,“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凌琴神情忐忑的等候在府外,一双没有了灵巧,满是怯畏的眼睛,不住朝着照壁处张望。
看到出来的是叶南容,凌琴大喜过望,往前走了两步,又局促的站在原地,低低弯下腰行礼,“奴婢见过三公子。”
叶南容目光打量过她,“你怎么来了。”
凌琴两只红肿像是长满冻疮的手揪紧在一起,抬头难以启齿的望着叶南容道:“奴婢求公子去看看姑娘,老爷夫人不准姑娘回府,她一到庙里就病下了,姑娘身子本来就弱,如今又是天寒地冻,奴婢怕姑娘熬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