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衙。
沈从儒收到定安侯及叶忱抵达江宁的消息,连震惊的功夫都来不及,捞起桌上的乌纱帽,一边急匆匆的就往府衙外走,口中吩咐道:“快去安排人马迎接。”
等去城门处迎到人,沈从儒才知道叶南容也在随行之中,看到过去的女婿,他情绪不可谓不复杂。
一方面因为凝烟的事,沈家与叶家算是断了交情,可另一方面,无论叶六爷还是叶南容,都是自己怠慢不起的,他只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毕恭毕敬的相迎。
因为改了计划,一切都要重新布划,沈从儒一直与几人在府衙商议到天黑,他看了看天色,拱手对几人道:“时辰也不早了,下官去安排晚膳,待用过膳,再商谈不迟。”
叶忱略微颔首:“有劳沈大人。”
沈从儒笑笑走出厅堂,吩咐完人准备席面,又往回走,却看到跟过来的叶南容。
沈从儒面上有一瞬的不虞,还是客气的说:“叶大人怎么出来了?”
叶南容放低姿态道:“伯父。”
“不敢当。”沈从儒再能忍,这会儿也冷了声音。
“敢问伯父,凝烟近来可好?”叶南容问。
从启程来江宁的那刻起,他就似疯了一般,惦念着凝烟。
沈从儒见他还有脸提凝烟,怒笑道:“小女已经和三公子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牢三公子费心过问。”
叶南容早就做好了准备接受沈家人的怒气,不卑不亢道:“过去是我愧对凝烟,一切都是我的错,待一切事情都结束我会正是登门请罪。”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从儒蹙紧眉头审视着叶南容,心里暗惊,莫非他还想挽回凝烟?
叶南容也不遮掩,“我一定会尽全力补偿凝烟,还望伯父给我一个机会。”
沈从儒第一反应是愤怒,叶家是真当沈家软柿子好捏吗?轻易和离,又轻易就想求得原谅,把婚姻大事当成儿戏。
沈从儒冷着脸说:“沈家门第轻,高攀不起叶家,凝烟也配不上三公子,三公子还是别再为难我们。”
面对冷言,叶南容也面不改色,“伯父该教训我,但我的心意绝不会改,今生今世,我只会有凝烟一个妻子。”
沈从儒沉默下来,他怒归怒,但也考量起叶南容话,凝烟和离过一次,二嫁必然不会是太好的人家,如果叶南容真的有心悔改,倒也不是咬定不能原谅。
他在心里思索过,面上依旧冷板着,“你多说无益。”
“我会让伯父看到我的决心。”
叶南容知道沈从儒的考量,不仅沈从儒,多数人都会与他一样的考量,凝烟和他做过夫妻,无论对沈家还是对凝烟名声而言,若能重归于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沈从儒不再开口,朝前厅走去,叶南容也跟上步子,只见定安侯迎面走来。
“侯爷。”沈从儒拱手道:“下官已经安排了酒席,稍后就能开席。”
“不急。”定安侯一摆手,笑看向叶南容,“方才见三公子跟着沈大人出来,想必是来说好话的。”
沈从儒尴尬笑着,想揭过话头,不料定安侯又道:“我早就耳闻三公子对沈大人千金的一片痴心,一路上更是见他对令千金挂念不已,我看不如这样,沈大人也将沈姑娘一同请来用宴。”
被人插手家中的事,沈从儒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但是对面的人定安侯,他岂能直接回绝,迂回道:“宴上讨论的都是重要之事,小女恐怕不便参与。”
“正事方才都说完了。”定安侯拍了拍叶南容的肩,侧眸看着沈从儒说:“我就当做个和事佬,沈大人可别怪我冒昧,也没什么意思,无非是一同用个饭。”
沈从儒不得已,只能叫来人吩咐,“去请姑娘。”
定安侯眉开眼笑,对叶南容道:“三公子可要谢谢本侯。”
叶南容懒得和他装模装样,“你无非是警告我罢了。”
他本想阻止,但他确实太想见到凝烟,只一眼也好。
定安侯也不遮掩,“你知道就好。”
他压低声音,“私印何时能拿到。”
叶南容眸光轻沉,叶忱的私印要弄到岂是那么容易。
他扫看向定安侯,“我既然答应了,自会想办法。”
……
下人来藏梨苑传话的时候,凝烟正坐在书桌前雕刻玉石。
听到叶忱和叶南容都到了江宁的消息,她震惊的手一抖,刀锋直接扎进了指腹,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凝烟根本顾不得痛,叶南容怎么会来,叶忱作为监军,他是为什么?
下人看着她流血的手,紧张道:“姑娘,您的手。”
“我没事。”凝烟草草用手绢缠住留血的手。
未等心绪平复,下人又道:“老爷请姑娘尽快过去。”
凝烟心生生凉了半截,父亲岂会无缘无故让她过去,莫非是发生什么了。
再想到同时要见到叶忱和叶南容,她竟有一种,先前一切都成了白费的无力感。
……
府衙的守卫引着凝烟往里走,远远看到亮着灯火的厅堂,难言的不安和紧张堵在喉咙口,她揪着双手让自己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