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昏暗潮湿,沿着陡长的楼梯下去,一股铺面而来的血腥气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叶忱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一套刑罚施过,被绑在木架上的刺客早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找不出一块好皮肉,就像浸在血里。
杨秉屹丢了手里带有倒刺的鞭子,“招不招!究竟是谁派你你们来的!”
几个刺客额头上淌着的不知是血还是汗,粗噶的声音发着抖,“我们都已经招了。”
杨秉屹回身去看叶忱,看到他示意,拎起手边放了浓盐的水桶,照着其中一个刺客泼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撕声的惨叫响彻地牢。
那刺客双眸暴起,啐出一口血水:“我们是天明教的人,就是为了杀了你这狗官!”
杨秉屹走到叶忱身旁,低声道:“看来是不会招了。”
叶忱不置可否,对一旁的刑部官员道:“既然口供无疑,王大人就将呈文写了递交上去罢。”
王坤拱手道:“是。”
走出地牢,杨秉屹一脸凝重,紧跟在叶忱身后问:“这些刺客背后的人,显然是想借天明教来混淆视听,把矛头引开。”
叶忱道:“你说得很对,之前天明教只是在地方有势力,如今胆敢在京中行刺,皇上必不会再放任,接下来恐怕就是要以歼灭天明教为重中之重的事了。”
杨秉屹追问道:“这幕后的人,大人可有头绪?”
“陆承淮倒台,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动手,显然是狗急跳墙。”叶忱看了杨秉屹一眼,问:“陆承淮失势,对谁的影响最大?”
杨秉屹沉下呼吸,半晌,凝声道:“是皇后。”
叶忱轻抬下颌,“去备马车罢。”
杨秉屹点头去驾马车,一个太监从刑部大门走进来,看到叶忱走过来请安,“见过太傅。”
“高公公无需多礼。”叶忱虚一抬手,问:“公公可是来替皇上取刺客口供的。”
“正是。”高公公说完,四下看看低声对叶忱道:“还有一事,皇上刚刚下令,招定安候归京。”
叶忱目光微动,“定安候驻守北境多年,皇上为何这时招人进京?”
高公公道:“是皇后娘娘突发急症病下,唯恐病重,故而想要见见兄长,这才求皇上招镇安候归京。”
“原来如此。”叶忱缓缓道。
皇后这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高公公如失言般躬了躬腰,“咱家还要赶回宫去,耽误不得,就先告退了。”
叶忱颔首致意,“公公慢走。”
高公公客气了两声,迈步离开,叶忱则望向天边渐渐吐露出的一丝鱼肚白,在它周围是浓暗的夜色,破晓前的一刻总是特别的暗,透着山雨欲来前的阴翳压迫。
杨秉屹牵了马车过来,面色相较之前多了一份凝重,一边挑起马车的布帘,一边压着声道:“大人,方才守在南宅的暗卫来传话。”
杨秉屹目光里闪动着未平惊异,“老夫人打算天一亮就送沈老夫人他们离京。”
叶忱静默片刻,淡淡问:“沈凝烟同意了?”
杨秉屹快速点了下头,就不敢再去看叶忱的脸色了,老夫人想要送走沈家人情有可原,但沈凝烟就这么答应,便是也要割舍与大人之间的情分了。
如今他已经知道,沈凝烟就是大人绝不可触的逆鳞,只怕这一回,大人是真要动怒。
久久没听到叶忱下令,杨秉屹才迟疑着问:“大人可要立刻回去?”
叶忱没有说话,太阳穴处轻轻抽跳,一丝狰狞的戾气隐隐可见。
然而出乎意料的,杨秉屹却听他开口说:“去内阁。”
“大人,不回去?”杨秉屹不确定的问,若是现在不去,只怕要拦人就来不及了。
叶忱指腹碾在关节上,声音低沉肃压,“去内阁。”
杨秉屹不敢再过问,赶紧架马朝着内阁而去。
*
天蒙蒙亮,叶老夫人就派人来请凝烟,宝杏宝荔在旁急匆匆的收拾东西,索性没有在这里置办太多东西,很快也就收拾好了。
凝烟望着屋内,只觉得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她与叶忱的痕迹。
他会抱着她在桌前看书,握着她的手,手把手,仔仔细细地教她雕刻玉器,可过去他教她雕玉,只是为了她在假扮月泉公主时不被戳破。
旖旎温存的记忆和前世刻进心肺的悲伤,一同纠缠在她脑中,折磨着她,让她想摒弃哪个都不行。
沈凝玉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过来,“阿姐,我们该走了。”
凝烟平了平发颤的呼吸,问:“六爷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