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回来那段时间,他分明看叶南容成日都是满面春风的样子,忽然弄到和离这么决绝,他初得知着消息时根本不敢相信是真的。
叶南容捏着酒杯的手用力收紧,仰头一口饮尽,灼烈的酒水烧过喉咙,他侧目看向高怀瑾,自嘲说:“被你说准了,我真的后悔。”
高怀瑾想说什么,就看他眼里划过的一抹青灰,“我彻底弄丢她了。”
高怀瑾一震,叶南容已经移开了目光,把所有情绪都收起,压抑进身躯里。
他望着长街上人来人往,眼中是无尽的荒寂,黯然收回目光,一个熟悉的人影却让他蓦地僵住。
叶南容定睛看向悦来楼外,那弯腰走进马车的人,正是沈凝玉!
祖母不是说她们已经离京!
看到马车行远,叶南容一推桌子站起来,突如其来的动静将高怀瑾吓了一跳,“你怎么。”
话未说完,叶南容已经冲出雅间,往楼下走,可还是迟了一步,马车已经走远失去了踪迹。
他快走在人群中,凝紧的目光急切寻找,却是徒劳。
追上来的高怀瑾拦下他问:“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叶南容闭了闭眼深深呼吸,他没有看错,就是沈凝玉,凝烟是不是也在马车上,是不是她们还没有走。
他看向高怀瑾,“你府上是不是有一个马夫,后来入了步兵营,在做城门吏?”
高怀瑾点头,“是有这人。”
叶南容说:“你帮我查一查,近半月,有无沈凝烟出城的记录。”
祖母既然那么说,他就是去追问,她也不会告诉他凝烟的下落,他现在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走了。
高怀瑾办事很快,第二天就来找了叶南容,对他说:“我查过了,没有沈凝烟离京的记录,她人无疑还在京中。”
叶南容激动的握紧双拳,她果真没走。
高怀瑾蹙眉看着他,“你如今就是知道她没走又能怎么样,你们已经和离。”
叶南容心口弥满苦痛,他知道已经无法挽回,可他想再见她一眼,一眼就够了。
*
傍晚的湖心楼和风絮絮,凝烟懒洋洋的靠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翻着书册看,听到外头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把手里的书一放,翩然朝门边奔去。
叶忱眼明手快,揽住如蝴蝶飞来的少女,低眉笑看着她问:“也不怕摔着?”
凝烟如今深切体会到,原来人是真的容易恃宠而骄。
她踮起脚尖,手臂柔柔环住叶忱,“你会抱着我不是吗?”
“是。”叶忱声音里都是细细的温柔,手顺势下滑至她臋上,将人托抱起。
叶忱抱着她坐到方才的地方,凝烟又立刻去翻找自己这几日雕的物件,“你瞧瞧如何。”
叶忱依言低眉去看她掌心里的东西,含笑的眼眸近乎心惊的一缩,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雕这个。”
叶忱声线罕见的噙了一丝不稳,躺在凝烟掌心里的,赫然是与那些古玦造型一致的玉把件。
当初那几块古玦就是小姑娘亲手雕成,月泉公主雕工精善,所以他才教她这些,那古玦也不是什么可以牵动国运的东西,而是后来她雕来玩的,上面是古老文字刻成的平安、顺遂、福泽……
所以她现在为什么会雕这个。
凝烟没注意到他变化的目光,拿着玉石说:“我是照着你之前送我那快古玦而雕,不过比不上它精巧。”
在她开口前的一刻,叶忱甚至感受到了久未有过的,从心深处爬出的恐慌,他释然一笑,是啊,他怎么忘了自己将一快古玦放在小姑娘这里。
“你说呢?”凝烟用胳膊碰碰他。
“我觉得一样好,这个纹路粗实厚重,你的手力轻,雕灵秀繁复的纹样会更出色。”叶忱拿过玉,“只不过,以后就不要雕这个了。”
对上凝烟不解的目光,叶忱解释说:“这是宫里在寻的古玦。”
凝烟半晌才反应过来,瞠目看着他,“这样重要的东西,你为何送我?”
当初送她的缘由并称不上好,叶忱略一思索,解释说:“我得到这个也是因缘际会,只不过那时并不知道就是古玦,后来已经赠与你也没有机会拿回。”
凝烟哪想到那么多人争夺的古玦就在她手上,登时就像拿了个烫手的山芋,“那现在。”
叶忱顺势道:“你若害怕,就给我吧。”
凝烟想了想,把古玦给叶忱。
叶忱将其握紧在手心,将来再不能让她碰这了,他无法笃定她会不会如他一样记起前世,一切可能,都要杜绝。
*
叶南容接连找了几日,都没有一点关于凝烟的消息,他也心知肚明祖母不会将告诉他,若还有谁有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