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一僵,“烦劳六爷许多,我也十分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有他顾着我也放心,你就安心住在这里,不过,”叶老夫人说着微微转动话锋:“我担心他一个男子总有疏漏的地方,你有什么缺的,要添置的就直接差人来与我说。”
凝烟心绪凝紧,她不确定叶老夫人这话只是关心自己,还是有暗喻,但无论有没有都给了她警醒,她捏了捏手心,对叶老夫人道:“多谢老夫人关心,什么都不缺了,而且,再有三五日,我也要离京了。”
不管老夫人是有心还是无意之言,凝烟总归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叶老夫人惊诧道:“你要走了?”
凝烟点头,“我在这里也没有亲人,所以决定带着凝玉尽快回江宁。”
她顿了顿,又说:“六爷公务繁忙,就一直没有告诉他,老夫人便也当不知道吧。”
叶老夫人没想到她这就要准备离开,而且她这番话,分明是想让她安心。
想到自己的猜忌,心里顿时觉得升起心疼惭愧,“可你一人怎么走?”
“老夫人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凝烟反握住叶老夫人的手,“我回到江宁,会给您来信的。”
叶老夫人眼里升起泪水,口中不住说着好孩子,“是我们叶家对不起你。”
叶老夫人与凝烟说了小半日的话,才哀伤怅然的离开,想到凝烟这一路周折,加上心中过意不去,又命马车去市集,采买了许多添置,打算让她离京的时候一并待上。
等回到叶府已经是傍晚时候。
方嬷嬷搀着她往合安院走去,一走进院子,洒扫的下人便上前道:“老夫人回来了,六爷来了,正在偏厅等夫人。”
叶老夫人迟疑看了眼偏厅的方向,“六爷来了?”
多日不见,她刚去见过凝烟,他倒来了。
叶老夫人不自觉将两桩事想到了一起,可一想,又觉得应当是巧合。
她点头说知道了,让方嬷嬷去准备茶水,自己往偏厅走去。
“今日内阁空了?这么早就回来了。”叶老夫人走进屋子,看向靠坐在圈椅中的叶忱说。
叶忱笑笑:“原也没有那么忙。”
叶老夫人听他自己否了应该有说辞,目光微微凝成,没接话。
叶忱自己说:“母亲去过南城的宅子了?”
叶老夫人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竟那么快就知道,她谨慎地问,“你听人说了?”
叶忱点头,缄默几许,看向叶老夫人,开门见山说:“太早告诉母亲,怕母亲接受不了,想来如此会好接受一些。”
叶老夫人脸色顿时沉的如墨色,立即想明白的一切,凛声说:“合着你是怕直接说气死我,所以等我自己发现,自己接受?”
叶老夫人起先还控制情绪尽量的平静说着,可还是怒上心头,痛斥道:“你看中谁不好,看中自己的侄媳?你是疯了不成!”
叶忱回:“便是邺朝的律法里,也没有哪条不准我娶沈凝烟的。”
叶老夫人一听他预备要娶凝烟,眼前直接黑了黑,激动道:“律法是没有,可你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你让二房怎么看?让天下人怎么看?”
想到如今叶南容颓废不振的状态,她都不敢想,他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用得着二房怎么看,如今沈凝烟已经与二房叶南容没有任何关系。”叶忱口吻淡的近乎凌厉,“至于旁人,又有谁敢置喙。”
叶忱朝叶老夫人道:“母亲放心,我会妥善安排,给二房留脸面,外人只会当我是在沈凝烟与叶南容和离后,才对她生了情愫,登门求娶。”
“你是决意要如此了?”叶老夫人呼吸急促,板着脸说:“我答应不了!”
“我知道母亲难以接受,但母亲也知道我。”
叶老夫人心上一凛,她怎么不知道,但凡他决定了的事,便没有旁人阻挡的余地!
她甚至怀疑,他对凝烟动心思都并非是最近的事,甚至,早在叶南容写下那封放妻书时就已经在他的谋算内,否则无缘无故,他怎么会想来瞒着所有人,写下放妻书。
叶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看到了那个人,眼里流露出一丝骇然,难道真的是子如父,都是一样的不择手段。
方嬷嬷端了茶水来,屋内紧张压抑的气氛让她只觉不妙,屏着气一时都不敢说话。
叶忱抬手拿过一盏茶,递给叶老夫人,慢慢道:“母亲不是想让我找个体己的人在身边。”
“那也不能是。”叶老夫人难以启齿的咬紧着牙关。
“只会是她。”叶忱声音不大,却坚定不移,“母亲不是也喜欢凝烟,等她成了你的儿媳妇,也能常伴在你膝下。”
叶老夫人就这么看着他,眼里闪过凌厉与一丝狠色,最终又落败的垂下眼,肩头也跟着不堪重负的低下。
她清楚自己阻止不了他。
“你是这样的意思,你可有问过凝烟是不是愿意。”叶老夫人眼睛直定定的看着他,“恐怕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叶忱淡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