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匆促逃回到了藏梨苑,紧紧关上门,后背靠在门上出神许久,才闭了闭眼睛,脱力般走到屋内坐下。
“郎君回来了。”不知隔了多久,她听到院外响起宝荔的声音。
第一反应竟是叶南容怎么来了,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傻了,他们是夫妻,他是她的丈夫,自然是要来她院里的。
她收拾起情绪起身相迎,叶南容进来一见她便弯出笑说:“等久了吧。”
凝烟清楚看到,他如今看她的目光里满是思念与情深,若是过去,她一定欣喜若狂。
“不久。”凝烟摇头,朝他柔婉一笑。
叶南容去牵她的手,凝烟指尖僵了僵,叶南容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只更用力的握紧,他知道他们之间隔阂太久,他会将一切弥补。
“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水。”叶南容温声说。
凝烟心跳漏了一拍,甚至已经不记起他们有多久没有同床,只想闪躲,“我的身子,不能。”
“我知道。”叶南容目光痛了一下,凝烟一人忍下这么多的苦楚,他却从不知道缘由,还因为此误解她,“我只陪着你,抱着你。”
听得他这么说,凝烟松出口气,叶南容站起身去叫水,丹枫端了两盏汤进来,“夫人与郎君方才在宴上吃的都不多,沈夫人特意准备了葛花玉藕汤。”
她将汤放到两人面前,“夫人郎君不如喝了再歇息。”
叶南容颔首,给自己和凝烟都盛了一碗汤,丹枫亲眼看着两人喝下,把碗勺收拾退了下去。
凝烟沐浴过率先躺到床榻里侧,听着净室里的水声响起又落停,她心绪难定的闭紧眼睛。
放轻的脚步声自远走来,随着最后一盏灯熄灭,屋里彻底暗了下来,凝烟身后的床榻一沉,紧接着身子就被拥进叶南容怀里。
“睡了吗?”叶南容头靠在她后颈处问。
妻子没有发出声音,但怀里的身子却十分僵硬,叶南容也不揭穿,妻子对他有隔阂很正常,只要她肯给他机会,肯原谅他就好。
凝烟闭着眼睛装睡着,身后的呼吸很沉缓,就在她以为叶南容已经睡着的时候,他轻轻开口,“我喜欢你。”
凝烟呼吸微停,叶南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会那样愚钝,我装着不在意,其实我是那么想看你对我笑,那么喜欢你娇羞可爱的模样,如今想起来,我那时的故作清高,是多可笑,就好像被什么蒙住了心,总觉得不喜欢你才是对的。”
“我折磨自己,也让你伤心,让你对我失望。”叶南容后怕的蹙起眉,双臂更用力的圈紧怀里的凝烟。
心口升起的强烈情绪冲进脑海,反让他感觉神志变得极为沉重,不可抵抗的困乏之意袭来,大抵是连日的奔波耗尽了精力,他合上眼睛前还在无比庆幸的说:“好在,我醒悟的不算迟,凝烟,我们重新来过。”
凝烟心脏沉闷的跳动着,每一下都让牵动着她的所有不舍,和最初嫁与叶南容时的那份憧憬欢喜,鼻尖忽的发酸,越发用力的闭紧双眼。
丹枫悄无声息的劲行在月色下,叶忱所住的厢房在沈府最西边,她跨进月门,就见坐在院中石亭里的叶忱,他正自己提着茶壶在倒茶,茶水倾落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下由显的沉压,杨秉屹站在一边,脸色更是罕见的肃然。
“大人,丹枫来了。”杨秉屹低声说。
叶忱没有作声,只看去一眼。
仿佛立于顶峰的睥睨和威慑感浑然天成,自打从天明教离开,杨秉屹就已经有这种感觉,除非大人刻意收敛,否则有时连他都畏于直视。
丹枫走上前,同样顶着压力,拱手道:“禀大人,三公子用了汤,已经睡下。”
那汤里放了些东西,喝下的人要不了多时就会困倦难当,沉沉睡去。
“睡下?”叶忱在笑,语气却冰冷,“睡在一起。”
他唇角轻勾着,眼里没有半点笑意,凌寒犀利的眸光让丹枫和杨秉屹皆是一身冷汗。
叶忱以前还能控制,他觊觎的是自己的侄媳,自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可如今不能,沈凝烟从最初就是属于他。
她的每一寸都是他灌溉养大,她最初的心,全是他的。
叶忱拈起茶盏,指腹来回碾磨着杯壁,眼里升起噬骨的狠戾,杯盏应声而碎,锋利的瓷片直接被他握进掌心,皮肉被割破,淋漓的血珠顺着掌心躺下。
*
翌日清早,凝烟起来时叶南容还没有醒,她坐到妆镜前梳妆打扮。
听到丫鬟进出的声音,叶南容才睁开眼睛,诧异自己竟睡得这样沉,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了妻子的气息,他慌了一下,就听凝烟的声音传来。
“夫君醒了。”
叶南容循声望向凝烟,目光一松,“你在这里。”
他是以为自己走了吗?对上凝烟迟疑的目光,叶南容抿住唇耳朵略微发热,他起身走到凝烟身旁,干脆也不掩饰,“我追来的一路上,夜夜都想着你就在身边,睁开眼却都是空。”
过往凝烟从未想过能从他口中听到这样情浓的话,从昨日到现在他却一直说,她面颊晕红,不自在的低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