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楹窗,浓赤热烈,斜阳自厚厚的窗纱滤进来,大片大片金色投在内殿隔扇墙至中央的大红团花地毯上,摆设无一不精致奢华,无声吐露着皇家威仪和奢贵。
两人藏在床架子侧的脸盘格子后面,赭色的雕花木板和垂下的床帐遮挡住了他们,两人在激烈地亲吻着,紧紧拥抱在一切,互相摸索彼此。
两人的情绪都很激动。
实际上,这段时间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人不被那种紧张到了极点的氛围所夹裹着。
沈星也没停下来过,她进城后神熙女帝成功拔箭之后,匆匆擦洗给自己搽药包扎了伤口之后,她就和二姐他们急忙赶去见她的爹。
两年多的时间,太过动魄惊心,好像过了很多很多年。父女终于重逢,骤见那一刻,两人飞奔跑向对方,沈星好像又变成了小时候的那个女娃娃,在父亲的怀里又哭又笑停不下来。之后,她和二姐二姐夫一起,匆匆把父亲先安置下来。
之后就是和城外的联络,先和岳肇黄恒庆他们,除了明面上的正事之外,还有一件私事,那就是蒋伯伯。
由于疫病衍生的原因,一场战役停下来后,不管局势如何,双方都会低调遣人出去收拾战场的。蒋伯伯不必担心没人收殓,但蒋伯伯去世后,神熙女帝又重伤不起,他们担心有些东西会变得微妙。
沈星一家昔年受蒋绍池暗中关照良多,她黯然难过,担心蒋伯伯受委屈,现在蒋无涯没法出面,她叮嘱岳肇他们要多留意,有什么就飞鸽传书告知她。
之后急忙快马回了皇城,她没法进去太初宫,就掉头往赵青那边报到去了。他那边紧绷沉沉前景未知,她也急切紧张得很,尽自己一切的努力,去设法打探消息。
赵青这边得到的消息是有一些的,她不管他知情了没有,都急忙往他那边送去。
两个人都竭尽了他们的全力。
这会儿,终于有了见面的罅隙,情绪就像奔腾的大海,呼啸而出。
大片大片的朱红楹柱隔扇和地毯,斜阳是淡金色的,室内没有点灯,一半明亮,一半昏暗,他们躲在床帐和脸盆架子后面,就激烈//亲//吻着,缠//绵着,衣裳凌乱,拥抱在一起。
沈星蹙眉,用力搂着他,但她睁开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的下颌和熟悉的面庞,他感受到她的目光,下一瞬就缠吻上来,让她感受到了他的口腔唇齿和大力。
能明显感觉到,裴玄素很激动,但他却不会让她感受到疼痛。
从他紧扣缠//绵用力却始终有一种收敛的禁箍动作里,她能清晰感受到他那种刻骨的爱意。
她蹙眉感受他狂风暴雨一般的动作,如同花枝上剧烈颤颠的栀子花,沈星仰头看着他,看他的下颚,看他隐忍又极乐的近乎狰狞一般的激动表情。
她终于紧紧搂着他,将脸贴上他修了云纹的白绸中衣的锁骨位置,感受他熟悉而炽热的体温,听着耳边“彭彭彭”极度有力的心跳声。
他真的做到了。
前天早上,神熙女帝突然宣召太初宫外的所有文臣武将,她和危娟等女官跟着赵青匆匆赶往懿阳宫去,她跟着赵青等人,就跪在偌大内殿左侧的后方。
厚厚华贵的大红猩猩地毯吸附绝大部分的脚步声,当时整个内殿鸦雀无声,大家都跪着,只听见梁恩尖利高亢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文字带来的信息震撼隆隆轰着所有人的脑海。
沈星心弦震颤,又大喜过望,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重要,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近乎晕眩的状态,一直到宣读到第三道圣旨的时候,她才渐渐缓过来。
——她不在意荣华富贵,但她在意他的夙愿,和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那种心脏四肢百骸都为之战栗的感觉终于渐渐平息之后,她偷偷抬头看前面,辉煌的明黄,女帝肃容斜靠龙榻,梁恩手持圣旨尖声,而一下子闯入她视野中心的,还是她的心上人,那个一身玄黑宦营铠甲着尖头官靴的他。
他头发梳着一丝不苟,银簪紧紧束发,艳丽俊美而摄人沉肃,伏跪最上首的鎏金大铜鼎一侧,姿态标准,颀长遒劲;他起立接旨,一举一动,缓而沉稳,如标枪般无声挺拔。
他真的走出一条新路。
他凭藉着自己的判断和大小接连不断的一路选择、决定,决然走出来了一条和前生截然不同的道路。
更早,更直接,他手持圣旨得女帝亲口当众口谕更理所当然地踏上巅峰。
无一丝可诟病之处。
甚至连寇承嗣也只能忿忿这么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