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玄素接到圣旨、密召和第一道金令的时候,人还在新平县。
梁彻他们已经陆续率队折返,但严婕玉却负了伤,并且倒地是重重磕了一下头,昏迷不醒到现在。
这正中裴玄素下怀,裴玄素以整理霍少成那边的线索为由,先留在新平县,急速安排杜阳等地及其他事宜。
裴玄素午睡并没睡了多少时候,当天晚朝召开的事他一个时辰不到就到手了飞鸽传书。
奏折指控浪潮如山,裴玄素留在京畿的明暗眼线及东西提辖司宦营李仲亨等人,火速往新平传信,疾风骤雨一般纷踏而至。
孙传廷冲过来重重敲门,他声音都变了,裴玄素立马就被惊醒了。
沈星半下午就醒了,也饿,但裴玄素拥着她睡,搂着很紧连腿都压在她大腿上,他这个人很惊醒,沈星就没动,还特地放缓呼吸。
他也很疲惫了,让他多睡会儿吧。
一下子把两人惊起来了,裴玄素赤脚下地,直接疾步出了明堂打开门,结果信报一看,他神色登时凌厉了起来了。
之后,裴玄素一直都没有再休息,在书房连着出了数个时辰的事务,紧密关注京畿朝廷。
然就在午夜,他就先后接到了含章殿的语气变得冰冷的密召,以及圣旨和金令。
三道金令下来,神熙女帝另一心腹果毅营中郎将颜征亲自来宣召,裴玄素一刻都不能等,必须马上动身。
沈星韩勃等人就在前庭一起接旨,午夜黢黑,积云如山,可雨还没下来,沉沉闷热到了极点。
人人的心弦都紧绷着。
即是他们下午得讯到现在已经大半天了。
可正是得悉全部,此刻掀至巅峰的事态,他们才更加紧张。
所有人都已经收拾妥当了,船上的官服等物也已经运到,裴玄素回去快速换了一身藏蓝色滚边盘蟒赐服,他的面庞已经仔细描绘过,此刻阴柔又凌厉,脚踏黑色描金官靴,气势沉沉如渊摄人极致。
沈星很担心,她也匆匆把玉白色的鱼龙补服换回来了,此刻甚至顾不上去后面和二姐他们说话,只打发徐容去说一声要动身了。
她跑到裴玄素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裴玄素单手把她箍进怀里,他盯着厅门之外,沉沉的夜色,天空黑如墨斗,他沉声说:“别怕,我们一起回去。”
整个新平县的临时据点,所有人全部奉诏,立即彻底,随圣旨金令快马回京。
……
裴玄素抵达玉岭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穿过外朝的通天大街,直抵外宫门,下马快步行至正大光明殿之下,绕过高高的汉白玉须弥座台基,到了含章殿觐见。
他马上被传召了。
天还黑着,风一阵阵吹,已经染上闷热的潮气,整个含章殿正殿之内,只听见御书房那边纸张哗哗在风中乱响的声音,室内有些昏暗,烛火在扑簌簌颤动。
厚厚的大红地毯吸附了所有人声音,赤色一直通往玉阶之上,神熙女帝神色阴沉端坐皇座,居高临下,盯着貌似恭敬走进来的裴玄素。
神熙女帝历经两朝,开国之战走出来人物,她政治触觉之敏锐,几乎是一得到了裴玄素暗中收拢六门阀的那则密报,心中的危险感唰一下张开,并且攀升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如今这样局势,裴玄素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但好在裴玄素早有准备,立即呈上了泥胎和他今晚才接到六门阀全部飞鸽传书并迅速整理出来的将领名单。
“启禀陛下,全都是一派胡言,臣之忠心,日月可鉴!此乃东宫之阴谋,……臣不得不便宜行事,此乃臣这次西去收拢门阀将领名单,他们俱已不得不归附朝廷和陛下!”
现在西路军中,那些坚守将领,明太子和神熙女帝五五开。神熙女帝同时再施恩收拢门阀将领,那才真正和明太子先前的水磨功夫蚕食的西线军兵马呈对分之势。
但倘若,六门阀中有大半被裴玄素收拢在掌中的话,那就意味着,太.祖遗旨应涉及的整个西路军,神熙女帝握着的这五成,其中又有一半,是属于裴玄素暗中掌握住的。
神熙女帝近来除了水道墨玉牌的事、西路大换将的事之外,另一个重点,就是根据她判断的西路军进军路线,去迅速升降调整地方官将,才猜度着堵截太.祖已经打通了进军通道。
这是神熙女帝和明太子的另一个战场。
已经白热化。
不料一回头,竟发现有人在背后暗中动手脚。
裴玄素一个阉人,竟然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往军中伸手!
裴玄素也不废话,直接就将这所有的将领都呈上来。
忌惮即便有,但裴玄素直接呈上一切,这个拖泥带水的态度才是摆脱嫌疑的最大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