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忌惮,思索片刻,沉声吩咐:“传信张凤,切切小心,要注意有无窥视尾随者,尤其是裴玄素!
“另外传信梁亮,另他务必盯紧水陆交通要道和各处要地,绝不可掉以轻心!”
梁亮是明太子的心腹之一,负责他们选中的拆解水闸头的地点新平县的内外一切警戒。
这则命令,近段时间明太子已经反覆传了三次,可见兵符秘钥的重要性。
虞清郑安心里也绷得紧紧的,立即提笔书写,再呈予明太子过目用印画上暗语,虞清立即飞奔出去了。
……
夜已经很深了。
明太子终于处理好了诸般的事务,人一个接一个领命疾步而去,一架烛山,呼呼的夜风,内书房大殿终于安寂下来了。
只见烛光摇曳噗噗,风声和柳树纸条被拂动的细微声动。
“四哥,您该歇息了。”
已经三更了,明太子熬不得夜的。
明太子还有他亟待要做的夙愿,他平日也很注重睡眠歇息的,若非迫不得已,他绝不会熬夜。
但今夜,却是个例外。
那厢楚淳风轻声说着,他上前来,要关上大开的窗扇,夜风虽沁凉舒爽,但夜深风凉,他担心四哥身体受不住。
但楚淳风嘴上也没说,他和虞清等明太子身边的人,一贯都是不提这些话的,只默默做。明太子性格一生刚强,身体却偏偏人为极度孱弱,他不喜欢听这些话的。
张凤、梁亮,这两个人楚淳风不认识。
明太子倒没瞒他,但也不会无端端把人全都叫回来全部介绍一遍。毕竟明里暗里,兄弟俩昔年分开这么久,且他也和昭献太子没有瓜葛,明太子身边确实有一些人是他不认识的,不过倒也不多。
他也没问,碰上了就认识了。
明太子于他,权威亦父亦兄的角色。
楚淳风上前关窗,郑安忙去准备洗漱的温水去了,但郑安才走了两步,明太子瞥了眼楚淳风,说:“别关全。”
烛光下,明太子倚坐在紫檀太师椅上,瘦削的身体显得格外的羸弱。
人都走了,安静下来了之后,明太子静静坐在烛光下侧头望窗外,湖水粼粼泛着月光,映在他琉璃般的黑色眼珠子上,一点白光。
他眉宇间的凌厉褪了下来,脸色苍白,今夜他不想马上睡,他想静静坐一会。
楚淳风只好把窗关剩下一般,他回头,不禁和回头的郑安无声对视了一眼。
明太子淡淡道:“回去睡吧,郑安也下去,两刻钟后再过来。”
楚淳风无声吁了口气,低下头,郑安也轻手轻脚把寝衣棉巾等物放回去。
两人只好一先一后退出了内书房大殿。
……
今夜星月其实很亮,但夜色深了,四下幽静,巍巍的宫墙,总觉有一种凄清。
今日是明太子三十二岁生辰。
人潮褪去,凌厉去尽,明太子一个人孤寂坐在偌大的内书房大殿内,他也拒绝旁人陪伴。
楚淳风出来之后,身后郑安小心翼翼阖上朱红殿门。
檐下宫灯在风中骨碌碌转动,月色幽幽照在廊下台阶,楚淳风沉默了一会,他低声问:“今天……含章殿有赏赐吗?”
按例,皇子生辰,皇帝至少会有按例的赏赐的。
答案是没有。
郑安无声摇了摇头,他抬头和楚淳风对视一眼,低下头,默默守在殿门外。
楚淳风轻轻叹了口气。
他对父母已经没有记忆了,不过代入四哥,如果四哥这样对他,他心里肯定会很难受的。
楚淳风还要回家,他站了一会,便下了台阶。
幽幽的夜风,和一地铺银的清冷月光,他忍不住长长呼了口气。
明太子对生辰,小时候幽禁中,沉默排斥中未尝没有一丝期待。
——楚淳风幼年和明太子一起被幽禁了两次,他年纪小,但他还隐约记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