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仪有心疾,寒冬血液循环变慢,她的情况会变危险,也会更嗜睡,但偏她不适宜进补,不过大夫说能躺着睡时好事,为心经减少负担,会帮助她更安全渡过冬季。
楚淳风搂着儿子拍了拍,父子两人都不敢吭声,楚淳风坐下小心给妻子掖了掖被子,又摸了摸她的手,发现还算暖,小心塞回被窝里。
儿子小声:“娘午膳后睡的,午时六刻多一点,睡了小半个时辰。今早娘辰末起床的,和延叔说了大半个时辰话又见了楚旁,就用午膳了,午膳有喝鸽子汤。”
楚淳风算算时间:“那你申正左右就喊你娘起来。好孩子。”
他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他不用叮嘱儿子小声别吵的,儿子很乖很懂事,从小知道母亲生病,会说话起,在母亲跟前都很乖巧。
楚淳风匆匆看过妻子,儿子乖乖坐回榻畔的椅子看书,他快步出去了。
在厢房把衣服换了,对着铜镜略略整理,楚淳风凝视镜中俊美而目光锋锐海蓝王袍的自己,呼了一口气。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日了。
只需成功,不得失败!
事实上,他也相当之有把握的。
……
为防奔往各府的路上出现什么“意外”,一行人穿地道而出。
之后楚淳风登上车驾,直奔首辅兼平章政事文仲寅的府邸去了。
首辅文仲寅素来低调,住的是七进黑瓦白墙的常见阁臣府邸,但实际上的他,却是当年南北大战中归投太.祖皇帝的大大小小二十七门阀世家的最大的门阀文氏的现任家主。
文氏乃当年门阀魁首之一,又投得最早,大燕开国后得到的官权封地都是最好的。这些年又一直臣服于太.祖皇帝和神熙女帝,其保存下来的各种实力也是最强的。
楚淳风的车驾停在文仲寅府邸前,他抬头望了眼不算很高的门房台阶顶上“文府”的简单黑匾,不禁笑了下。
楚淳风登上门房,他心知这风口之上正常拜会的话,文仲寅肯定不会见他的,他直接谎称他是来宣旨的。
门房一愣,眼前人没见拿着圣旨啊,不过楚淳风一身海蓝王袍手持景泰蓝暖炉,俊美逼人气度斐然,高门大户的门房练就火眼金睛也认得安陆王,虽觉不妥,但如实进入禀报了。
不多时,大门匆匆洞开,楚淳风不等人请,抬脚迈入。
文府府门外低调得甚至简单,但进府之后,世家的底蕴和品位就显出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过分奢华的摆设,但一坛一花一砖一瓦一挂画,那种高雅品位和底蕴却能很多小地方不经意发现。
楚淳风信步而入,文仲寅已经匆匆闻讯赶出。
文仲寅年过五旬,两鬓微白,颜面方正历经沧桑,他瞥一眼这位青年海蓝王袍青年亲王,不用开口就知道对方来意,不禁微皱了皱眉。
双方分主宾落座,文仲寅客套笑笑:“请问安陆王要传的旨意是……”
彼此都知道是借口,但文仲寅并不搭理楚淳风,楚淳风笑笑:“当然是劝文家主早下定夺,以免错失时机啊!”
文仲寅脸色微变,“安陆王开玩笑了。”
他站起来:“来人,送客!”
楚淳风亦蓦地站起身,轻笑一收,神情陡肃:“文相国!诸世家门阀如今什么境地,你不会不清楚吧?”
他轻哼一声,在大方砖踱了一步,蓦地转身,仪态矜贵话语凌厉一针见血:“女帝陛下在神熙六年设了内阁,之后一再分去政事堂诸相议政理政之权!后续又设置了司礼监内事堂,给了梁默笙那等内阉持批红封驳之权,专驳斥你们政事堂。你们政事堂就没有感觉到处处掣肘,权柄越见越少,已呈式微之势吗?!”
文仲寅脸色陡然一变。
楚淳风顿了顿,淡淡一笑:“这正是和门阀世家的处境一模一样啊!”
文仲寅脸色彻底沉下去了。
楚淳风说得一点都不错,如今门阀世家的处境确实非常窘迫。
开国之初,君臣名分已定,诸门阀世家和宗室王一样拥有封地,门阀甚至比宗室王还多了一样,那就是封地自治之权,本来大家都挺满意的。
但太.祖皇帝坐稳江山之后,他和神熙女帝虽反目成仇你死我活,但这夫妻俩却你接着我都在无间隙地做一件事,那就是使出水磨的功夫不断地削门阀世家。
尤其后期到了如今的神熙朝。
开国之初,太.祖皇帝延续前朝设三省六部一台一府,只做了一些大小的调整和改进。
总体来说,朝政大致流程是这样的:三省中,门下省负责接收地方奏疏,分别别类后,小的直接发到尚书省辖下的六部,让六部自行处理,而中等及往上的和请安折则往政事堂上递。
政事堂是由三省高官抽人出来组成的,授平章政事或黄郎政事,采用轮值制,在政事堂大厅共同整理和处理来自全国大小的政务折子。
政事堂就是整个国家的政治核心,相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