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上十一点,最后一个选区的票数也统计完毕。胜局在第三区宣布结果的时候已经基本确定,往后只是个走个形式。
得到邀请且提前接受安保排查的少数记者正在雅苑正门外面焦急等待,可沈佳城依旧按兵不动。可他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历史正在被改写。过去两周的政界新闻足以在未来十年、二十年内被反复回顾。
他作为沈燕辉的独子和首都西区议会代表,从政仅仅六年,却在乱世之中光明正大地杀出一条血路,通过‘闪电选举’成为联盟史上最年轻的主席。他将接替沈燕辉,担任联盟最高政治首领的职位,直到五年任期结束。
似乎像是安排好的,最后一个宣布结果的恰恰是首都特区的西区,沈佳城自己的选区。西区的选举统计委员会拖到了最后,赚足了风头,宣读出那个众人心中皆知的结果。
可沈佳城和团队是等西区公布计票结束之后才开始庆祝。直到走出雅苑正门宣告胜利这一刻,他身边的核心团队都不超过十一二人,并且连个竞选总部都没有。他一直都用的是雅苑的家庭办公室。
今晚月朗星稀,雅苑里人来人往。除了他身边精神高度紧张的警卫人员外,团队里每个人都暂且得到了喘息之机。特殊时期,没有所谓庆功宴,沈佳城拿了几瓶好酒出来,请自己团队的人吃顿饭而已。
当晚,雅苑还来了名重要宾客——次日就职仪式的司仪。他要和沈佳城及他的团队核对次日仪式的流程细节。
秦臻也被叫走,认真听他讲明天宣誓时候两个人需要做的事。
沈佳城边听边记,没来得及看身边人表情,只听他开口问:“一定要是这样吗?”
司仪犯难,道,“传统就是传统。秦先生不用担心,您穿着正装还是军装随意。只要站在他身边,为他举着……”
秦臻摇头:“不是着装的问题。”
沈佳城这几天需要处理的事情有几十上百件,他的耐心也将要耗尽。可他还是让所有人都退出办公室外,拉住秦臻单独问道:“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你要不先跟我说。”
秦臻犹豫了下,最后只是说道:“往前两届就职仪式……我都没怎么看,不太清楚流程。没事。”
沈佳城也叹口气,疲惫道:“你就再配合我这么一次,以后……你想么样就怎样。就这么一次。”
秦臻又摇头:“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佳城发散了思维,联想起他们讨论的军装的问题,特意说道:“前天的新闻发布会我也看了,这两天承希也帮忙盯着呢,应该就是没你的事。”
过去两天内,星海台发表了关于三一行动的调查报告,而军部发言人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提供真实的舱单,有力地反驳了这一新闻。后续,闪电选举有关的新闻占据了整版,没有太多媒体在继续跟进这件事。
沈佳城刚有心想让他说清楚,可门突然从背后被打开,某位年轻助理的香槟喷了满屋。
隔间很小,沈佳城背对着门,把面前人挡了个严严实实。他躲都不带躲的,后背全被泡沫淋湿。
小助理一看自己喷得不是别人,是未来的主席本人,吓得魂飞魄散。
沈佳城没什么心情大肆庆祝,倒也没责怪他。失去父亲是只有他一人,对于在座其他人来说,只是打了一场恶仗而已,如今终于得空放松,也不容易。他勉强挤了个笑,穿着湿淋淋滴着水的衬衫,抬腿出门,挨个和团队里的人握手言谢。
那天晚上,沈佳城又喝了不少,醉得也比平时快许多。关起门来都是自己人,他歪在椅子上,坐没坐样,领带扯掉,袖扣解开,衬衫袖子也挽了上去。他没太注意节奏,也不挑什么酒,就左一杯右一杯混着喝,来者不拒。
而秦臻坐他旁边,和李承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沈佳城难得有一天晚上松弛,他就也没劝那人少喝。只是不动声色地,把凳子搬得靠他近了些。
夜晚一点点流逝,雅苑人声淡去,沈佳城越喝越多,和秦臻也就越靠越近。李承希自己喝了两杯红酒,又逗了逗之前发布会给沈佳城化妆的那位姑娘,再回过头来的功夫,就看见这两个人的肩膀已经快贴上了,远处看是个‘a’字形状。
秦臻倒是没揽着沈佳城的肩膀,只是搭着他椅子的靠背,而他则贴着秦臻的耳边说胡话,说到秦臻耳朵发烫。
他讲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尾音没收着,秦臻还没说什么呢,李承希忍不住侧目,用手势示意他小声。
见远处有人正照相留念,沈佳城这才停下来,对镜挤出标准笑容。
短发女人点起一支烟,笑着说:“到时候又被卖给什么绯闻报纸,炒作你俩怎样……”
沈佳城无所谓道:“卖就卖。那种报纸写的东西你也真看啊。你也真信啊。”
李承希爽朗笑道:“人人都只读正经新闻,谁来监督别的方向的舆论?再说了,你是按小时付我工资呢,写memo也是钱,读《时娱》也是钱。”
沈佳城又调侃她:“喜欢看就说喜欢看。我又没说什么。”
这次是秦臻噗嗤一声先笑。沈佳城赶忙侧过头来,却错过了那个笑容。身上被香槟淋湿的衬衫黏在了后背上,后背又紧紧贴住了椅背,很不舒服。可沈佳城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