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城不知道那天他如何走出的会场。后来,李承希给他看过新闻片段,可他仿佛完全失去了这段的记忆。周遭一切如潮水般褪去,世界在眼前崩塌的那一刻,竟然悄无声息。
罗毅带着增援的警卫早以在侧面等候多时。还没被吓跑的记者蹲守在门口,拍到秦臻和沈佳城走出来,蜂拥而上。
镁光灯还在闪,如一场恍如白昼的噩梦。
“沈先生,请问您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您是否可以确认他的死亡?”
“沈先生,您对党内现在的形势怎么看……”
“沈先生……”
秦臻把胳膊挡在沈佳城的眼前,又拉开门让他先上车。
车首,罗毅的精神高度紧绷,汗都流了满背。
因为三月份随行警卫人员和记者的一次冲突,沈佳城特意嘱咐过每个跟着他的人,不能暴力对待媒体记者,这关乎他的个人声誉。
罗毅只得用身体挡住长枪短炮,防止媒体贴近车身。但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分……
最后,还是秦臻看不下去,吼了句:“不想被撞就都给我退后两步!”
他眉骨的伤口还在流血,实在太有震慑力,吓得几个人往后退了点。
沈佳城沉默着,抬起戴着家族戒指的右手示意了一下。
林肯飞速驶离会场。
“沈先生,回雅苑还是……”
沈佳城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观山。给我爸爸打电话,我不想让他从电视上看到……”
然而,已经晚了。
抵达观山沈宅之后,顾廷之看着满身是血的两个人,哭叫一声,就晕了过去。沈家上下也乱成一团。
这时候,秦臻的黑莓响了,来电人是一串x。
他只得止步于台阶处。
沈佳城转头回来,只看他平静地挂掉电话。
他开口问:“你要走么?”
秦臻平静地转述:“喀蒂斯刚刚发布声明,说这场暗杀是他们做的,是喀蒂法圣意,意图在于给塔拉尔战役中牺牲的士兵和平民报仇。”
沈佳城张张口,得有半分钟,他说:“第九区……”
“他们的声明,不代表真是情况了。我得去陆港一趟,等指挥部那边的消息。”
位于首都的陆港军区是严骋大部队所在地,也是秦臻他们站前的驻扎基地。
言罢,秦臻转身,带着江洋先走,没有再陪着他。
那天,从黄昏到凌晨,沈佳城就没合过眼,也没喝过一口水。
人一波一波地来。
顾廷之在卧室哭得撕心裂肺,沈佳城安慰了他一会儿,还是不放心,叫了家庭医生。
随后,是负责殡葬事宜的团队。明日解剖和检查完毕,后天,就要举行国葬。
再之后,又是沈燕辉的幕僚团队,和自己的团队。撰稿人谭未明写出了他明早接受采访时候要用的稿子,沈佳城看了两行就否了,让他重写。
最后,又是特警,商量他的安保细节。沈佳城说等秦臻回来。
特警队长在旁边站着,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外面一串黑色奥迪驶入沈家,是时任内务部长的保守党内二号人物程显,带着自己的副手詹志铭来访。
沈燕辉遇刺,程显是公认的党内最有可能接替他的人。此举背后意思太明显不过。
李承希强压怒意,说:“你可以不见。沈先生,你父亲刚刚在全国人面前被刺杀。就这么一天,你可以不见的。”
沈佳城把酒柜拉开,大手一挥:“让程部长进来吧。”
程显进来第一句话很客套,让他节哀顺变。随后,便想争取他的支持。沈佳城公事公办,只听不讲,李承希拿笔记的手都要攥出了青筋,可沈佳城还在四平八稳地答话。
快结束会谈时,那个叫詹志铭的副手看向酒柜,竟然说:“沈先生,我听说您有一瓶29的弗朗科黑比诺……”
两个人前脚离开观山,门关起来,李承希就听见了玻璃碎裂声。
秦臻联系完军队的人帮忙搜查枪手踪迹,去中央警署秘密调查小组做了笔录,又和统战部通了紧急电话。军部的人对这则消息感到意外,刺杀政客的确很不符合喀蒂斯的行事手法——可无论如何,边境要看严,第九区增加巡逻频次,以防敌方趁乱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