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星辉国际大酒店。十层往上是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闲杂人等的车都停在地下,偌大的楼前面,就泊着三五辆车。
其中一辆,是很不显眼的银色别克轿车。后面挂着张黑色牌照,上面一个字没有。
比军a牌更牛逼的是空白牌照车。
婚姻伊始,秦臻跟沈佳城说过,你管好你自己的人,我会管好我的。
沈佳城一直恪守诺言。首都坊间传言,跟他上个床都要没收手机,还要签三十多页的保密条例,违约金高达七位数。可秦臻比他更厉害。他找的人,甚至用不着他花钱签合同堵对方的嘴。
赫昭是国家情报局的高级分析员,也是秦臻在军校同届的同学。他的人生经历也挺传奇,为了去军校,他十六岁就做了腺体摘除手术,把生理性别从omega改为beta。从军校毕业的时候,他的文化课是全校前三。加入情报局后,他的履历资料全都为空,如同眼前的车牌。
“……大概就这么多。邮件本身目前还在调查之中,只能说,看文本分析和ip地址反向追踪,不是来自境外的威胁。喀蒂斯在境内的主要联络网我们有在密切关注,更多的涉及机密,我不能跟你细说了。只能说,我们没有标记到跟沈家有关的敏感内容。”
赫昭把两页纸放回文件夹。
“那是谁批的警卫部门多加人手?总也得是事出有因吧。”
“警卫系统内部的流程我不了解,你要去问康鼎队长。但据我所知,就凭收到死亡威胁这一条,无论源头是谁,已经足够作为理由。”
“军警系统不是一家,我跟康队长的关系也……”秦臻摇了摇头,犹豫片刻,还是说出来了,“我还有个想法。两年已经到了,郑家那个小孩儿前几个月刚刚放出来。”
沈佳城在推进首都地区先行的住房改革试点项目时,工程队和钉子户发生冲突,郑家爸爸被推了一把后跌倒在碎石堆,砸到后脑,抢救无效身亡,而妻子在震惊中心脏病发作,也没能救回来。郑家独子怀恨在心,两年前,借首都大学造访议员办公室,从袜子里摸出一把弹簧刀来。
他只是划伤了沈佳城的外套和手臂,就被沈佳城反捏住了胳膊制伏。争执当中,那把刀是竟是被艺高人胆大的李承希踢掉的。
后来,这位青年自然以故意伤害罪被逮捕。可沈佳城竟然裹着绷带,亲自在负责诉讼的前单位同事和熟悉他的法官面前给他求轻判。最后,十年有期徒刑减刑到五年。如今,两年狱中良好表现之后,他被提前保释出狱。
秦臻当时人不在首都,就这事跟他大吵一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政治作秀,只是代价未免太高了点。
他还是从前线飞回来,连着接送——或者说押送沈佳城上下班三天,据说把给议员站岗的警卫都吓得够呛。这短短三天里,他不但把议会大楼给摸了个遍,从此以后议员办公室都加上了里外三层防护,还摸清楚了雅苑的布局,写了个安全报告交给康鼎,又把康鼎气得不轻。
赫昭说:“情报局没有监听普通市民电话的权限,除非涉及反恐,你也知道的。我们中央情报小组以外的工作,我也不清楚,想查……也查不到的。”
秦臻点了点头。
“其他的也帮不上你了,抱歉。”赫昭隔着桌子,把薄薄的文件夹推给他,秦臻接过来,却没着急翻开。
“嗯,我知道。谢谢。”
赫昭见他不动,便先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所以,你叫我过来,难道是想……”
他皮肤很白,手臂上露出来的部分也是,白得要透出青筋来。他戴着一副眼镜,把锋芒都遮得严严实实。手腕很细,他曾经能一把握住。
秦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摇摇头:“不是。”
他衬衫西装穿得整齐,出门需要的枪械、证件包括婚戒都一字陈列在玄关处的黑色立柜上。算起来,上次叫赫昭来星辉,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赫昭笑了笑,仿佛料到他的答案,抬头看了看他说:“正好。那……我也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嗯。”
“我呢……遇到了个喜欢的人。二一二以后这几年……我也要说一声谢谢你。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你陪着我。”
秦臻看着他,平静道:“那恭喜你。”
“那倒也不用。他应该永远不会喜欢我,但是万一呢。我想去试试。”
秦臻看着他点点头,只嘱咐一句:“那照顾好你自己。”
“这话应该我说。”赫昭淡淡地笑。
远远传来引擎声。赫昭坐在窗口,垂头看了一眼。黑色林肯,aqs0811,引擎没灭,还一直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