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天席地的一夜,周遭寂静无声,时间的流逝变得和缓,短短几个小时,却仿佛过了很长很久。
韩知遥拉开帐篷时,天色还黑着。
她裹着哥哥的外套,衣服上的帽子也扣在头上,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何乐知听见声音,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
韩知遥走过来,朝他笑笑,轻轻地搭着边坐下。
何乐知往旁边让了点,给她更多地方,接着坐了起来。
“睡着了吗?”何乐知清了清嗓子,轻声问她。
“睡了会儿,没睡熟。”韩知遥笑笑说,“我老惦记着要看日出,怕睡过头。”
“说了叫你。”何乐知说。
韩知遥说:“我怕你们也睡过去。”
“怎么会,我专业的。”何乐知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笑着说。
韩方驰听见他俩说话,也睁开眼睛,何乐知回头看他的时候见他醒了,安抚地拍拍他的腿,示意他接着睡,韩方驰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韩知遥抱膝坐着,何乐知问:“冷吗遥遥?”
“不冷,我哥这衣服好厚。”韩知遥说。
何乐知刚才拍韩方驰腿的时候觉得他裤子很凉,捏起来搓搓发现韩方驰只穿了单层裤子,把外套脱了,搭在他腿上。
韩方驰动了下腿,想让他穿上,不等他出声,何乐知回头跟他说:“我穿得多。”
何乐知里面还有两层衣服,没觉得冷。外套带着他暖乎乎的体温,隔风盖在韩方驰腿上。何乐知的右手也轻搭在上边,手在的地方会有一点点重量传下来,那一处也仿佛比别处温度更高。
这一小块热源的能量蔓延开,把凉意缓慢地驱散,使人昏昏欲睡,不想睁眼,也不想换姿势。
韩知遥半张脸埋在圈起的胳膊里,只露眼睛在外面,看着他们这边。
等何乐知再转回来和她说话,韩知遥仍看着他,声音闷在胳膊里,先是说了句:“你真好啊。”
没等何乐知谢谢她的肯定,紧接着又问:“你和小黑哥为什么分手了?”
何乐知被她给噎得愣在当场,一时哭笑不得,“我带你看日出,你就这么扎我心啊?”
韩知遥埋着脸笑,说:“以前每次小黑哥来我家都一副恋爱人的臭样子,曲姨都快愁死了。后来我就听说他失恋了。可我认识你之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跟你分手。”
“我当然也有我的缺点,只是可能你还没看到。”何乐知说完笑了笑,补了一句,“总之就是处不下去了。”
“你跟我哥也会有那一天吗?”韩知遥像是不理解,茫然地看着他问,“很喜欢也可以分手吗?”
何乐知又是一噎,说:“你这道道都是送命题啊。”
韩知遥离他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那你小点儿声,不让他听见。”
何乐知思考了下,配合地压下声音,和她说:“分手肯定是有理由的。大家在恋爱的最初,肯定都是想要长长久久,但最终可能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散了。”
他没有敷衍青春期女孩儿或许在大人看来“强说愁”的情感问题,认真地组织语言回答她:“恋爱关系里,我们只能要求自己,不能替别人做保证。哪怕是你哥,我现在也不能跟你说我们绝对不会有那样的一天,我能保证的只有我自己这一半。”
他回头看了眼睡着的韩方驰,转过头来声音更小地说:“我只能说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尽我所能地给他安全感、给他我能给的一切,信任、忠诚、爱情,等等这些。”
韩知遥看着他,何乐知边思考边说:“可我能给的是不是他需要的、他想要的我有没有,这些都不是我一个人能保证的。可能……就像之前你哥和你小圈儿姐,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可最终没能一直在一起,这是恋爱的最初大家不能预判的。”
“圈圈儿姐很好。”韩知遥说。
“是的,你哥也很好。”何乐知对她说,“所以我们不去为两个人的未来担保,也不为未来的不确定性焦虑。就坚定地过好现在,争取每一天不留遗憾,你觉得呢?”
韩知遥自己想了会儿,似乎还有些似懂非懂。这个年纪还是对一切都要求极致的时候,喜欢就要一辈子在一起,未来的可能性很容易让年轻的心变得悲观。
天已经开始泛白,星星几乎都不见了。
韩知遥悄悄地对何乐知交换她的秘密,仍是趴在自己膝盖上,看着他说:“乐知哥,我也快要失恋了。”
何乐知没笑她,也没有表现得过于惊讶,而是稍停顿了会儿,问她:“因为妈妈?”
“算是吧,不完全是。”她点点头,把自己抱成一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