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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月见雪/女扮男后掰弯病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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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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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处又传来水声。

众人回头望去,见一个面容白净斯文似文人,身形却高大似武人,凤眸凌厉冷然的紫衣青年负手立在船头。

他身后,是个负剑的墨衣少年。

少年正东张西望,看似在看景,实则目光闪躲,很是不自在。

安和郡主倏然立起身。

“离朱……”

楚惜霜忙往爹爹身后缩去,虽听说阿姐他们已与离朱解清误会,可她仍下意识惧怕,怎么是这瘟神!

楚钧亦是吓得小脸刷白。

墨衣少年更不自在了,安和郡主再次同楚钧致歉:“师弟顽劣,当初为了与阿九过不去,吓着小公子,我代他与几位致歉,他从未想过真正伤害小公子。”

楚钧撑起男子汉风范。

“我阿姐说她已经狠狠揍了他一顿,揍得他满地找牙,我楚家人有仇必报,但也恩怨分明,此事一笔勾销了!”

说话间,船已驶近。

姬君凌隔船同几人见礼,看着安和郡主时,冷厉的面容稍缓:“离朱如今是我手下,年后会随我一道出征。”

“哦……”

安和郡主坐在船头,懒洋洋地看向水中倒影,敷衍了一声。

楚家四人只当他们母子关系一般,并未多想,姬君凌长指微动,似看猎物凝着水里慵懒的女子,凤目眸光渐深。

小畜生。

安和郡主暗骂了一句。

她转去同离朱说话,却很温柔。

“你还年轻,去历练历练总是好的,只是务必照顾好自己。”

离朱目光微动,别扭地点头。

“我知道的,师姐。”

他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扯出姬月恒。

“那家伙……怎样了?”

周遭几人本在赏景,听闻此话俱没了心思,凝眸担忧望向竹楼中。

竹楼内。

盛满药水的浴桶氤氲着热气。

程令雪坐在边上,双手环抱着泡在浴桶中的姬月恒,额抵着他的。

第九日了。

郡主说过,在第八至九日期间醒来最好,说明毒能悉数解清。

十一日内亦尚可,但若超过十一日,便回到一年前的状态。

无异于白忙活一场。

虽说不会因此没命,但她仍希望姬月恒可以长命百岁。

昨夜过得十分凶险。

姬月恒非但没醒,反而浑身战栗,气息也时而急促,时而若有似无,她守在桶沿,一遍一遍唤着他。

怕失去他,她一夜未睡。

如今回想那时,程令雪仍心有余悸,她依赖地抵着他额头。

“阿九哥哥,你怎么还未醒。”

昏睡中的青年不曾回应。

程令雪就这般搂着他,不敢去想其他,只是放空思绪。

刻意逃避下,困意涌上。

她睡意昏沉,开始打起盹儿,脑袋一点一点的似小鸡啄米。

朦胧间,一只手托住她下巴。

似有所觉,程令雪睡意散了几分,俄尔一个吻印在她眼尾。

睁眼,她对上一双含情目。

程令雪不敢轻信,以为是做梦,抬起自己的手就要咬。

咬住的却是只骨节分明的手。

姬月恒温柔地叹息。

在浴桶中泡了多日,他的嗓音被药水泡得喑哑:“是真的,我醒了。”

话一落,程令雪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了,不安和担忧化作眼泪流出,她心中倏然畅快,只剩下欣喜。

“禽兽,你总算是醒了……”

她搂住他的脑袋,将额头贴上他的,委屈地诉说起昨夜忐忑:“那时你的气息时停时乱,心跳声也是,我都快吓死了,我不想人财两空呜呜……”

姬月恒尚有些虚脱无力。

他在她嘴角轻啄。

“我虽昏睡着,但都听到了,我还听到你骂我,说我禽兽,还威胁我称再不醒就要拿着我的银子去找别家公子。可你是我一个人的七七,我不甘心……”

其实她只吓了几句,又急切地与他说起关于以后的憧憬。

生儿育女,长命百岁。

在这些憧憬的牵引下,他咬着牙关,迈过了最后一道坎。

程令雪吸吸鼻子。

“阿九哥哥,我们熬过来了。”

姬月恒道:“是啊。”

熬过来了。

十七年。自四岁中毒,这毒纠缠了他十七年,如今总算苦尽甘来。

相拥许久。

姬月恒轻道:“七七,谢谢你。”

他被毒困在昏暗中。

而她是一隙日光,划破黑夜。

在他八岁时,她闯入温泉池中,打乱了他的平静。在他十九岁时,她扮做个愣头青少年,再次扰乱他生活。

他本深受姬忽影响,认为只有在掌控之中的人才可以信任。

越是喜欢,越不信任。

越不信任,越想掌控在手心。

她让他摆脱生父的魔障。

他才知道,掌控仅能要挟旁人,但真心只有用真心才能换来。

信任亦如此。

程令雪顶顶他额头。

“我也感激你,阿九哥哥。

“若不是蛊让我回到你身边,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独来独往,不会靠近谁,也不会任人靠近。我会很晚才发现,原来我也是个有趣、独一无二的人,原来,我也有想栖息的枝头。

“在你昏睡的日子,我忽然发觉我原也是个容易不安的人,而恰恰是你的偏执,让我在情爱里感到踏实。”

他们那么合适。

她安静地与他相贴着。

无言许久,姬月恒忽然习惯性地轻声问:“七七,今日——”

未说完,他自己笑了。

程令雪也笑了:“放心吧禽兽,今日我的心上人还是你。”

“好……”他温和地点了点头。

“那我明日再问一次。”

说到明日,程令雪来了兴致:“过两日我师姐要来,我带你去外面玩吧,我上次发现一棵很有意思的树。”

姬月恒专注听着。

“终于要带我上树了么?”

程令雪用力地点头:“等你好一些我们可以在树上看到很远的风景,还可以摘果子吃,掏鸟窝……”

姬月恒微微笑着。

忽然他抬起眼看她,一双眸子在水雾浸润下微微湿润,干净无害。

说的话却极不干净。

“什么都可以么

“那么,可以在树上做么?”

程令雪下意识点头。

“当然可以。”

抬头窥见青年唇畔一抹危险的笑意,她从这抹微笑中读出不对劲。

“……禽兽!”

她扔下他奔出竹楼。

入夜。

夜色随着四方洞天的崖壁合围过来,竹楼下悬起灯笼,如点点星光。众人有的第一回 过年,有的第一回在外过年,正兴致勃勃在湖上泛舟。

湖上漂着几叶乌篷船。

酒过三巡。

程令雪和姬月恒立在船头夜钓,闻着青年身上清苦的药香,她倍感安心,心中软塌塌的,嘴上却不饶人。

“认真学着,等老了以后要是钓不上鱼,把你扫地出门!”

姬月恒笑如春风宠溺。

“好。”

鱼久未上钩,他失落地幽叹:“我只擅长钓七七,不善钓鱼。”

忆及那次她夜游逃跑却被他守株待兔,程令雪就窝火。

恼怒之余,记忆中传来一句:“我要钓的鱼,上钩了。”她的心怦然一动。真是要命,确认他的病态不会伤害她后,她总会为他邪气的一面心动。

她咬牙斥道:“给我继续钓!”

姬月恒试图周旋。

“七七,不如这样,届时你来钓鱼,我在旁卖瓜、说故事换口饭。说不定会有如你一般心软善良的小孩捧场。”

程令雪被逗笑。

还是他的护卫竹雪时,他们第一次来灵水镇,她在旁啃瓜,不忍老渔翁失落,硬是听完那荒唐的故事。

彼时姬月恒不屑轻嗤。

“三个都蠢。”

程令雪心念一动,带着逗弄之意问他:“现在还觉得蠢么?”

姬月恒好容易钓到一条鱼,正收着线,被问得一走神。

鱼溜了。

听出她在暗讽他“以百步笑五十步”,姬月恒认栽地笑了笑。

“当时无知,笑他人为情癫狂太愚蠢,如今才知蠢有蠢的好处——

“譬如此刻,虽错失一尾鱼。

“却钓到另一尾。”

程令雪嘴角抿起,根本抿不住笑意,她趁着夜色遮掩,悄悄伸手,在广袖之下勾住姬月恒的手指。

姬月恒亦勾着她的,他们勾着彼此的手,心中荡开淡淡甜意。

不知多久。

岸边辟啪辟啪炸起炮仗。

楚钧狂肆的笑声穿过夜色:“离朱!看老子如何报仇!”

岸上顿时乱作一团。

程令雪眼看着远处的家人。

手握紧身边人。

“阿九哥哥,又到元日了呢。”

都说岁除迎新。

去岁元日,她用一把长剑,终结了受命运捉弄的整整十一年。摆脱了任何人包括情的控制,又将一切斩断。

她真正成了她自己。

而今岁元日。

她又拾起零碎的片段,将它们拼凑完整,填补心里最后一点空缺。

真好啊……

她望向湖面,忽而眼一亮:“阿九哥哥,水里有个月亮!”

姬月恒笑了。

“你手里,就有一个。”

他曾是一轮沉在湖底的破碎白玉盘,得遇慈悲观音,将他重新拼凑完整,接纳他的不完美,救赎他的颓败。

“也是。”

程令雪握紧了他的手。

十指紧扣,她挤出几句文绉绉的话,清澈声音混入夜色:“愿阿九哥哥如日之升,如月之恒,长命百岁……算了,太过拗口,我背不下去了!”

姬月恒回味着她的话:“那我则许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七七。”

觉得不够。

程令雪补了一句。

“还得有钱!”

“好。”

旧岁燃尽,新春又至。

炮仗声和欢笑中,两个年轻的身影如枝头相依相偎的雀儿。

“七七,今日——”

“今日我心中喜欢的公子是姬家九公子,姬月恒。今日是他,今年一整年也是他,放心吧禽兽!”

“好,禽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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