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静静看着钱妙仪。
钱妙仪满是愕然,低喃道:“可那少年比十一身量高出不少,眉眼虽秀气,可与女子到底有些差别……不过也是,两年过去了,说不定她长开了。”说到这,钱妙仪面露不安,随后又想起:“可十一是戏子,不会武功。”
对面的公子无言地点了点手指,语气渺然:“竟不是么。”
钱妙仪被他这似是遗憾的语气说得窝火,原来他也不确定!凭白吓了她一跳,若非看在这人生得顺眼,她早就翻脸了。但她有了个两全其美的新想法:“莫非你对十一姑娘有情意?”
青年指尖散漫的动作停下,默了顺,他淡道:“并无。”
并无才怪,大抵口是心非。
钱妙仪自顾自道:“当初是我幼稚,虽说我不喜欢她,但也希望她能觅得良人。不过让出表兄是不可能的,我与表兄不止多年的表兄妹情谊,还有钱、杜两家的利益往来。实不相瞒,五月前我还在江州见过一容貌气度皆与她神似的少女,公子若是心悦十一,可以去寻寻,别让我表兄横刀夺爱……”
这事迟早瞒不住,她只想在不犯错的前提下,为十一和表兄之间增添些阻碍,最好再无可能。
钱妙仪说罢,打量着对面青年,他只垂着眼帘,并未表态。
许久,他忽而遗憾地轻笑。
“真可惜。”
这人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钱妙仪本还以为他邀她来此是想共谋大计,看来并非如此:“言尽于此,公子自便。”她没再多说,离开了雅间。
雅间内复归寂静。
听着公子指尖轻点茶案的动静,亭松看向仍似一樽玉雕的姬月恒。钱三姑娘来之前,公子似乎心情不错,大概以为竹雪就是那位十一姑娘。
可惜了,必然不是。
因为四个半月以前,他们在泠州遇到竹雪,泠州与江州相去甚远,便是快马加鞭也需数日,何况当时赤箭查过,竹雪那会还是前头马队的护卫。
他不可能在江州。
因而也必然不会是十一。
可爱错了人实在折磨,杜公子和那位十一姑娘是身份之别,公子和竹雪……却隔着男女之别。
亭松不忍公子苦恼,提议:“公子,可要派人寻来那位江州少女?”
他隐藏的意思是,不一定要寻十一,而是寻一个与竹雪相似的少女,或许可以解公子的痛苦。
姬月恒拨弄着茶具,哂道:“寻来作甚?我又不是杜彦宁的媒婆。”
亭松哭笑不得。
罢了,横竖公子冷情,对凡事的喜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想必他很快会忘记竹雪。
“不过,”亭松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万一当初竹雪马队护卫的身份是凭空捏造的,倒有可能在半月之内往返于泠州与江州两地!”
姬月恒也想过这一点。
只是彻底确定之前,他不想再被吊起一次:“另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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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令雪近日很苦恼。
自上次在戏楼遇到钱三姑娘后,公子不时会来这附近喝茶听戏,一来二去,难免不时会碰面。
本想远着他,淡忘那个吻,可每次刚一要忘掉,就又见到公子。
他的态度亦很怪。
若即若离的,偶尔淡漠,偶尔主动与她说上两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可越是这样,她越不安。
他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只有一个可能,他还是起了疑心。
好在这是她替杜彦宁当护卫的第十日,五日后,她的人情便清了。远离杜彦宁,便可远离钱家姑娘。
之后事,之后操心。
抬眼一看,一辆眼熟的马车恰好停在杜家绸缎铺子前。
程令雪头顶再次遍布阴云,她站直身,尽可能地让自己更显挺拔英气,问候的嗓音也极低沉:“公子?”
姬月恒品咂着这低沉的嗓音,眸光微动,轻轻地笑了下。
笑得程令雪心里直发毛。
她强装镇定,看着公子在铺子里挑花瓶,那双玉白漂亮的手和白瓷极为相称,换在往日她会饶有兴致地欣赏,但现在她只想让他快走。
但她运气一直不好,往往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公子选了一会就没了兴致,透过门看着向人来人往的街市,漫无目的地和她闲聊。
“那十一姑娘可有消息了?”
程令雪一顿:“不曾。”
公子遗憾轻叹:“杜公子人脉众多竟还未寻到,莫非人已不在?”
程令雪:“……”
相比遗憾,公子话里更像是幸灾乐祸?这话越听越不吉利。
她道:“她会长命百岁的。”
公子不解轻叹,凝视着她:“那你说她为何迟迟不出现?”
不知坦白和继续欺骗都会面临风险,她骑虎难下,只能装傻:“也许她是有苦衷,或者离开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