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力度,与希拉尔灼灼的金瞳。
郁拂然哑然失笑,一时间竟然,并不觉得希拉尔这个提问突兀。
倒不如说,在郁拂然决定对这只警惕的猫展示出好意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说辞。
——毕竟,郁拂然从来都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他又从一开始,就已经知晓,希拉尔是这样宁缺毋滥的性子。
是以,在希拉尔灼热的视线下,郁拂然不紧不慢的开口。
“因为我早就认识你,在你知道我之前。”
希拉尔在之前想过千个百个理由,却没有想到,得到的是这个回答,他一时间有点愣神:“……什么?”
他遇见过格兰登吗?在什么时候?
希拉尔的记忆力很好,不太容易忘记一些事情,更何况是格兰登容色这么出众的人,很显然也不会在被人遗忘的那一卦里面,可在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过格兰登的身影。
郁拂然说:“最开始见到你,是在地下的角斗场。”
希拉尔的眼睛慢慢的睁大了,他看着郁拂然一张一合的嘴唇,只觉得一千个一万个不可能,他确实是去过角斗场,甚至呆过不短的一段时间,可是那样肮脏的地方,向来是雄虫避而不及的,格兰登这样的雄虫,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可是他的疑惑,并没有阻止到郁拂然,郁拂然平静的说。
“那时我在家闲的无聊,我的朋友就对我发出邀约,让我陪同他去最新开的角斗场看看,我拒绝了好几次,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邀请我,我就去了。
“那个地方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所以去了十分钟,我就想要回去了,他偏要拽着我留在那里,说是冠军要出来了,这个冠军是一匹绝世黑马,横空出世不过一个月,就已经连斩数十个叱诧风云的老将了,他一定要一睹冠军的风姿,看看是怎么样一只膀大腰圆的军雌,然后——”
郁拂然碧绿色的瞳孔里面沁出了一点笑意:“我就看见了你。”
希拉尔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思绪被郁拂然带回了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他刚考上第一联邦学校,之前攒的钱全部都砸在了来王都的路费跟入学的学费上,他的手头已经没有一丁点钱了,可是他还需要由自己支付未来五年的生活费。
而角斗场就是来钱最好的办法。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只要有人挑战他就会上场,不管自己的形象到底如何,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是否能支撑得住。
现在希拉尔几乎都已经想不到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了,只觉得应该是很狼狈的一只虫,他从前并不觉得难堪,可是当他看见格兰登碧绿的眼眸里面流淌出的笑意的时候,却想要回到那个时候,不管怎么样,起码能够衣装整齐的出现在擂台上。
可惜,谁都回不到过去,不管他如何想,他的过去仍然如同野狗一般脏乱。
希拉尔偏过头,不愿意听格兰登对那个时候的他的批判。
可是格兰登却说:“原来, 所谓战无不胜的冠军, 还是只未成年的雌虫,还不过一米七高,长得好似一朵花似的,浑身浴血的站在台上,身材瘦弱的好像一折就要断掉,却在擂台上一拳一拳的战胜了一个又一个,比他足足高大双倍的对手。”
“那个时候我想,他真勇敢啊,我被他吸引了。”
希拉尔的瞳孔不自觉的大张,感觉自己的心脏酸涩的好像被人狠狠的捏了一把。
格兰登还在继续:“他这么厉害,这么年轻,于是我第一次起了一点怜悯之心,我觉得他的虫生不应该在角斗场夭折,我查了查他是谁,我想,不管怎么样,如果他愿意的话,那我就注资他好了,让他进军校,未来……”
格兰登点到为止,没说下去,只是笑着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联邦第一军校的学生,是我的同学,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应当是不会接受我的注资的,于是我就只好随着别人给他打赏的时候,也送点东西。”
“再后来,我再看见他,就不是在角斗场了,而是在学校机甲大比上,他夺得了第一名,进入了第七军队,不再经常出现在学校里面,频繁的出入在前线,在军队内步步高升,他们不再叫他角斗场里面的冠军,他们叫他,联邦千百年来最出众的联邦之星。”
“再后来,我无意路过教学楼,被精神暴动影响,进了医院,昏睡了许久,醒来的时候,护士告诉我。”
“他现在在法庭,因伤害了格兰登冕下,罪大恶极,联邦要剥去他的羽翼,流放他去荒星,这一生都不得重返联邦境内。”
所以,之前让希拉尔不明白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格兰登被他的精神波动所伤却不生气;
为什么格兰登那个时候还睡着病人服,就匆匆的赶到了现场;
为什么格兰登说不需要去白塔,直接送到他的家里;
为什么格兰登被他的骨翼划伤了脸,却仍然密而不发;
为什么格兰登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带他出门,向所有人迫不及待的宣告,他迎娶希拉尔并不是为了折辱他,而是格外珍重正视他;
……
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格兰登温和的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