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中,国主以最谦卑的姿态,恳求宗主国大景出兵。
但未待使者拜下,便听得上首辽东总兵熊弼道:“使者不必拜。”
熊弼还是那副黑面膛,说的话直将朝鲜使臣打入了地狱。
“方才京中发来回复,各处纷乱未定,大景不欲妄动兵戈。”
“使者请回吧。”
朝鲜使臣手举血书,脑中却是空白了一瞬。
他没有料到,等待月余的结果竟是如此。
身子不听使唤,软倒在地。
连日来心力交瘁,噩梦连连早榨干了他的体力。
手臂无力垂下,他嘴唇颤抖数下都说不出话。
这时,他身后的随从忽而扬声道:“贵国当真知道那些倭人的可怕吗?”
这随从汉话说得极好,夺了使臣手中文书,踏前一步。
“连一军主帅都不见得是人,像妖魔般以活人饲喂他们的士兵。”
“若我国土沦陷,臣民俱亡于妖邪之口,那些血肉饲喂出来的士兵,便是大景也难以应付。”
他言说的声音激昂,莫说熊弼,就是谈莹都侧目望来。
这随从手捧血书,再上前一步靠近了熊弼。
“请您……”
看一看,听一听那哀求?
随从没有说完,他脸上还挂着激奋的泪水。
却从右肋之下,抽出一柄极薄的短刃。
足下一点,朝着三步外的熊弼冲杀而去。
不算亮堂的屋中,但见一道刀光破空。
“小心!”
谈莹反应速度极快,她长腿一跨,母豹子一般俯身冲来。
手中绣春刀竖直劈下。
但听得呲啦一声,行刺之人自右肩横劈为二。
上半截身子与刺客手中血书同时掉在地上。
独留一无首尸身仍旧站着。
“熊大人,没事吧?”谈莹侧首问道。
就在此时,那无首的尸身猛一抬手,但听得袖中机括触发之声,一支袖箭破衣而出,急射向熊弼。
便是熊弼及时侧身,还是从他右腰侧入后腰出。
熊弼一声呼痛,按住腰侧。
那无首的刺客尸骸这才倒下。
断裂腔子里升腾出一阵黑烟,有人以倭语激昂高呼。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熊弼的护卫这才上前,乱刃将刺客尸骸剁成碎块。
谈莹疾步上前:“熊大人!”
她以身体挡住了熊弼。
堂中朝鲜使臣这才回神,立刻解释:“是,是倭人奸细。”
他惊慌探头,想看熊弼伤势。
却已被谈莹命人将他拖下去。
一片慌乱中,捂着腰侧的熊弼被抬回屋中急救。
染血的衣裳并着处理伤势时的血水一盆接一盆倒出。
一夕之间,熊弼被倭人刺杀重伤的消息传遍辽城。
总兵府中,熊弼后怕嘶了一声,垂头查看腰侧一道擦伤痕迹。
嘴里骂道:“狗日的,要不是老子身手好,差点射掉老子半拉腰子。”
谈莹倒没他这好心态,坐在一旁倒酒擦拭长刀上污血。
她眉头紧锁道:“那些东西很棘手。”
“对方在逼我们出兵。”
在赵鲤和沈晏提供了大量情报前提下,今日刺杀的倭人细作目的一目了然。
她和熊弼对视一眼,两人都长出一口气。
“幸而,天命在我们。”
“去信盛京,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