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从竹筒里探出后,五只手指轻轻晃了一下。
随后,胳膊、肩膀……
这蛞蝓一般的玩意,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将自己从杯口粗细的竹筒里整个拔出来。
从赵鲤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那白色塑料口袋似的东西沉在洗菜的水池底下。
冯宝的哭声越发急促。
水底白色这东西鱼一样动弹了一下。
随后,等不及挤压变形的身体恢复,它缓缓的从水池底下浮出。
稀疏的黑色长发,在水中飘散如水草。
发缝之间,露出大量白色、泡得浮囊的皮。
长发裹在它挤压成长条的身体上。
将它完全变形得没眼看的脸挡住大半,只露出一只没有黑眼仁的纯白眼睛。
出了水,冯宝的哭声听着更加凄厉。
这水中的东西有些着急,手脚并用扑腾着想要出来。
满屋都是哗啦啦的水声。
许久,它才笨拙的从水池中爬出,软体动物一般蠕动着身子,移出腌菜房。
它离开后,赵鲤又等了一段时间。
这才轻手轻脚的顺着房梁移动。
山字形的房屋,主梁都是通着的。
白天时,赵鲤把隔断冯家卧室房梁的竹隔,掏了个大洞。
这让她可以悄无声息的,顺着梁,爬进卧室。
为了不被发现,她动作很轻很慢。
只恨不得自己没能像猫一样,长出肉垫。
爬了大半,赵鲤听见冯宝的哭声戛然而止。
在卧室里,一个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响起:“阿宝乖,娘在这……”
赵鲤的动作一顿。
忍不住有些想叹气。
白天她就发现异处。
冯宝实在太过白嫩干净,赵鲤本以为是冯全在照顾他。
可后来却觉得不对劲。
冯全对冯宝有着比毒瘾还可怕的异常食欲。
叫他给冯宝洗澡换衣,便相当于叫饿鬼拆粽子皮。
经赵鲤在村中询问,果然得知了一些事实。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靠近冯宝,冯全一直离家远远的。
借口去清崖县城卖腌菜,时常不在家里住,常托邻居和村长照料冯宝。
看见冯宝干净白嫩的模样,每一个邻居都以为其他人将冯宝照料得很好。
但事实上,冯宝时常一个人被留在家中。
在这过程中,一直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东西,在照顾着冯宝。
赵鲤慢慢的从梁上探出头。
冯宝已经不哭了,小手张开,抱着那有些恢复人模样的东西。
那东西身子绵软没有支撑,只能蛇一样盘着,将冯宝托在怀里。
头部没有颅骨,五官揉作一团。
椭圆形的脑袋贴在冯宝的脸边,含含糊糊的唱着一支清崖县本地的摇篮曲。
一边唱一边轻摇。
赵鲤的手本按在腰刀上,见状也不由缓缓松开。
或许,能寻到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
赵鲤确是任务至上者,但不代表她会在处理危害不那么大的东西时,随意践踏牺牲一些美好。
见状她缓缓缩回脑袋,想着先探明泉眼里的东西,再行处理。
然后她缩回时,后背猛的贴上了一个冰凉湿漉的身体。
“你在看什么?”
一个女声,在她耳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