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男女老幼,无论是寿终正寝还是意外亡故,都要沉入泉水底。”
老村长说完,赵鲤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雷严和那黑衣采买就同时啊了一声。
赵鲤疑惑看去。
“老子最爱吃你们村卖的鱼!”雷严道。
“我还来采买你们泉眼里的黄鳝呢!”馆驿的黑衣采买也跟着大喊起来,“你们泉眼里全是棺材,若是贵人吃了,且不是要害死我?”
老村长急忙解释道:“二位别担心,我们虽是葬在泉眼,但不会污染泉水,涌出的清泉,我们一直都在饮用,断不会有事。”
雷严两人还想说些什么,赵鲤制止了他们,继续问村长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清泉村改变丧葬方式呢?”
旧时人守规矩到堪称顽固,他们绝对不会随意的更改丧葬之法。
赵鲤的问话,让老村长面上露出挣扎犹豫。
见他不说话,赵鲤冲着雷严使了个眼色。
雷严顿时作出暴怒姿态,抽刀喊道:“老头,你莫不是看赵千户好说话忘了靖宁卫干什么的?”
村长吓了个哆嗦,去看赵鲤。
赵鲤却垂眼品茶不说话。
村长见状没得奈何,只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四年前,泰州闹蝗灾,铺天盖地的蝗虫连树皮都啃光了。”
“清泉村也遭了灾,村民饿死无数。”
村长一闭眼睛,豁出去一般交代道:“就在大家都走投无路的时候,全村人都在同一个晚上,做了同一个梦。”
“梦见泉眼开口说话。”
“泉眼?”赵鲤愣了一下,“确定是泉眼,而不是别的什么藏在泉眼里的东西?”
村长坚定地摇了摇头:“村中人醒来,那梦记得很清楚,确是就是一直在村中的那眼泉水。”
“那口泉水说,有办法让我们度过灾年。”
“什么办法?”
村长又停住,赵鲤立刻追问。
村长叹了口气,这才道:“泉眼说,要想活命,便要一个人来填入泉水,承受怨恨,以身化煞。”
“再将饿死者的尸体,投入泉中,就能够在泉中捕捞到黄鳝充饥。”
老村长深深地将头埋下,满是皱纹的额头触在地板上。
赵鲤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被逼得没办法了,就往泉眼沉了一个女孩。”
“又将饿死者尸身投入水中。”
“作为交换,第二日从泉水中涌出了许许多多的黄鳝。”
“又粗又大,极为肥美。”
“活人祭。”赵鲤的手指在竹木茶桌上轻敲。
雷严此时在没有刚才佯装的怒容,他面上冷笑,将腰间佩刀拍在了桌上:“搞这套,你们是全村活不耐烦了吗?”
村长没有抬头,干瘦的身子在地上团成一团:“诸般罪孽,皆是小老儿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雷严一张黑脸上,满是讽刺:“你倒是有担当,为民着想伟大得很,可你是否考虑过那被献祭的女孩?”
“那女孩就没有爹娘兄弟?活该去死换你们活吗?”
雷严一番话,引得赵鲤对他另眼相看。
村长却是身体一震,随后像是在按捺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颤抖起来。
见状,赵鲤正想说点什么继续套话。
却听一阵脚步声。
在厨中烧水的村长老婆掀开帘子冲了出来。
雷严等人顿时警戒。
却听那头发全白的老妇人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诸位大人,我们何尝想这样,那……那沉泉的女孩,就是我家的幺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