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忍不住对妻子林娇娘都生出怨忿。
他猛的躺回床上:“既然知道我身体不舒服,做儿女的不来侍疾,反倒半夜生事滋扰,实是不孝。”
伤了自尊的老男人胡乱发泄不满,任凭林娇娘柔声劝解,也不愿去看一眼赵瑶光。
甚至,他也不许妻子离开。
林娇娘无奈为难,只能命丫鬟去告诉候在外边的人,先去请大夫,她稍后就来。
窗外风呼呼的吹,赵瑶光披散头发坐在绣床上。
房中点满了蜡烛,亮如白昼。
“我爹娘还没来吗?”她抱着被子,将自己缩在一角。
此前她突然心口疼痛,只以为是近来疲惫伤神,在丫鬟的服侍下温酒吞服了一丸药。
本已经再次安睡,不料子时刚过,她就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自己被撕扯成了碎片。
黑暗的梦境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但骨肉寸寸碎裂的痛感,让她生不如死。
惊醒后,她浑身都疼,习惯性的想要找爹娘。
往常赵淮林娇娘是一定会来的,只是今日,她注定要失望。
……
花月楼中,赵鲤在水中诡物的手扼上纸人脖子的一瞬间,便切断了与纸人之间的联系。
任那纸人被撕成碎末,成了诡物发泄怨恨的牺牲品。
她在水阁之中张开眼睛,就看见神沈晏关切的脸。
“劳烦沈大人熄灭风灯。”赵鲤道。
沈晏知道事成,和抖成一团的纪妈妈、张大人一起,将水阁檐下亮着的几盏风灯熄灭,并关上门窗。
整个水阁都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赵鲤坐在黑暗里,对三人道:“别说话,它要找过来了。”
它?哪个它?
纪妈妈又一次猛的扑进了张大人怀里。
相比他们,赵鲤和沈晏就淡定许多。
两人一块寻了个舒服的座处。
赵鲤嗑着熄灯前摸来的榛果。
一时间屋中只有咔嚓咔擦的声音。
赵鲤那边每响一声,纪妈妈就在张大人怀里哆嗦一下。
张大人也被一惊一乍吓得不轻,忍不住开口道:“赵千户,您别嗑了。”
话音刚落,临水一侧的栏杆传出一阵水声。
张大人立刻闭嘴,并识时务的捂住了纪妈妈的嘴。
外头水声未绝。
安静的夜里可清晰听见,什么东西外边的水中游动徘徊。
赵鲤也不再那么嚣张,放下了嗑榛果的手。
因在水阁四周撒上了盐圈和香灰,水中的东西徘徊许久,没能顺着纸人身上开灵的那滴血找到赵鲤。
许久,水声消失。
一身是汗的张大人和纪妈妈都松了口气。
正想问时,天上笼罩的乌云忽被一阵风吹开。
天边一轮圆月高悬,磷色月光洒落下来。
张大人肋下一疼,还没叫出声,又被纪妈妈捂住了嘴。
照着纪妈妈的指示看去,他战栗顿生。
一个鼓胀的人形黑影,映在窗纸上。
这发涨的影子,正侧着耳朵,在倾听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