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云葳刚刚踏进房间,就发现了越之恒表情不对劲,又见他没退热,便猜到他以为在做梦。
从命书中回来一遭,如今湛云葳远比越之恒想像的更加了解他。
湛云葳难得起了坏心,故意轻声细语地喂他,本来以为越之恒的性子,打死也不会张口,没想到即便他以为是假的,还是喝了。
见他唇边带上笑意,她便明白他缓过来了,湛云葳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继续。
可是越之恒并没有制止之意,她索性便继续。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样喝药更苦。可是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一刻难得的温馨。
等他喝完药,湛云葳才解释起为什么会回来。
她先讲在禁地中发生的事,命书里看到的一切,越之恒明白不必自己解释,湛云葳全部知道了。
回来亦是她的选择。
她将一只柔软的手放在他掌心,越之恒嗓音微哑:“怕不怕?”
怕不怕失败,害怕将要发生的一切吗。
湛云葳却没回答,她只是问:“现在说想做越夫人,还来得及吗?”
越之恒的回答是紧紧握住掌心的手。
“不必你做越夫人。”他说,“如果最后我能回来,我去长玡山为你们炼器,湛小姐,可否给个容身之所。”
她用力点头,轻轻拥住他:“届时给你修最大的炼器阁。”
他忍不住闷笑:“多谢小山主。”
“你还看见了什么?”
湛云葳便挑一些同他说,她有意无意避开了九思涧下的事。
她虽然看见了越之恒最后握住了自己的手,可少时和裴师兄在崖下那一段,也让越之恒看了个真切。
咳,不提也罢。
不过有一件事是避不开的,湛云葳讲到她和裴玉京乘云舟离开,裴玉京沾上魔气的事。
越之恒这才蹙眉。
湛云葳说:“我没事,只是可惜你给我的镯子碎了。”
她拿出碎片,可惜地递到越之恒手上:“还能修好吗?”
越之恒说:“等我好了,给你做新的。”
她顿觉心生无数底气,那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没两日,除夕要到了。
对于湛云葳回到越家这件事,老爷子仿佛明白了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越之恒告诉她越清落的魂魄就在器阁之后,湛云葳还登上过器阁一次。
这次老爷子没拦她,许是也懒得拦了,小辈都有自己的主意,倒是显得他这个老古板不近人情。
湛云葳看着长命菉中那微弱的一团,问老爷子:“清落姐还能活过来吗?”
越老爷子说:“此前并无先例,就算能,也要好些年。”
“哦。”湛云葳应了一声,没有去提那些沉重的话题,“除夕您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么?”
老爷子看她一眼。
如今越家没什么瞒她的了,但越老爷子总觉得不合适。他心知越之恒算不得越家子孙,越之恒也几乎从没真心实意叫过他一声祖父,可是这么多年来,说是一场交易,越老爷子到底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面对着越之恒时,他尚且能摆架子冷着脸,面对湛家的女娃娃,他却没法狠下心来拒绝。
越之恒刚递交了折子,都知道他进宫会受罚。
当湛云葳脚步轻快地走出器阁时,越老爷子难免叮嘱了几句:“让他多带些防身的器具和丹药,在灵帝面前学着示弱,别除夕站都站不起来。”
湛云葳忍不住道:“知道了祖父。”
好半晌,越老爷子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在心里叹气,惟愿长玡山主别恨他才好啊。
第二日就是越之恒去宫里的日子。
湛云葳知道没拿回来百杀菉,大皇子一行人还死在了渡厄城中,越之恒的下场并不会比前世好。
但她没办法叫他不去。
到了今日,湛云葳才明白这条路之艰难和无奈。
越之恒的伤明明还没好,可前世的噬心之痛,今生仍旧免不了。她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沉重,在越大人换好掌司衣服的时候问他:“今晚想吃什么,我等你回来用膳。”
越之恒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都好。”
虽知前路难捱莫测,但看见了希望,身边又有了温暖,越之恒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受了伤倒也有好处,今年除夕,终于可以清闲地过新年了。
湛云葳按照老爷子的叮嘱,几乎让越之恒全副武装。
越之恒知道没什么用,但还是默认她折腾。
他很晚才回来,脸色比白日更难看些,这段饭到底没吃上,还伴随着灵帝的勃然大怒和贬斥还有一段时日的禁足。
医修匆匆忙忙又来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