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之恒迈步往里走。
“有没有,查了才知道。”他语气淡漠,“搜。”
彻天府卫鱼贯而入,书阁中一时乱作一团,从前厅到后院,不时还有女子惶恐的叫声。
贵胄们挤在一处,望向那施施然坐下的人,敢怒不敢言。
至少在越之恒面前,没人敢骂他。上一个骂他无礼贼子的司天监公子,如今坟头草已经半人高。
不时有人从书阁中被抓出,掌柜跪在一旁哀求,越之恒却不为所动。
越之恒不抬头也知道这些人里没有裴玉京和蓬莱之人。
不过是二皇子的一些小把戏,想借自己的手,将大皇子的党羽给端了。
越之恒心知肚明,但他觉得顺手杀了也无所谓。
就是不知二皇子借自己这把刀的时候,怕不怕反噬。
他在梨花木椅上坐下,顺手翻了翻书阁的藏书,查找信件倒也是常事。
只几眼,越之恒就明白,这书阁生意红火并非没有道理,纸张细腻,字迹清晰,不仅金粉为墨,翻开还有香气。
掌柜见他一路翻过去,心里叫苦不迭,眼见越之恒就要翻看到他们的镇店之宝,他终于忍不住道:“掌司大人,这、这不能污了您的眼。”
越之恒神色淡淡翻开。
掌柜涨红了脸,硬着头皮去看他的反应。
平日里这“镇店之宝”都是封存,鲜少拿给客人一观。只因并非什么雅集,而是能卖出高价的避火图。
掌柜战战兢兢抬头,见越之恒面色没什么异样,和看雅集倒也差不多。
若非这宝书是他晨时检查过一遍的,还以为被人换了。
掌柜自然知道那图有多香艳大胆,素知彻天府掌司性情冷漠,掌柜心里叫苦不迭,冷汗涔涔。
就算是风月老手看到这册子,恐怕也会面露绯色,唯独越之恒没什么反应。
正当掌柜痛苦万分之际,窗外传来金羽翅鸟扑腾翅膀的声音。
越之恒眸色未变,掌柜没看清那冰凌是怎样飞出去的,二十四节冰凌已经牢牢相扣,如同一只鸟笼,将金羽翅鸟捉了进来。
越之恒认出这是汾河郡飞来的方向。
却不知它要飞到哪去?蓬莱,还是人间?
看来近来彻天府卫实在松散,竟然能让湛小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送信。
那只鸟被他捉住,惊恐大叫。
半晌,越之恒却没等到它自爆。
他垂眸,金羽翅鸟送信,若捕获之人并非收信人,金羽翅鸟会立刻自毁。
给他的?
他略松开手,那鸟颤抖着站起来,将身体上的信件放在他掌心。
越之恒打开那纸条,入眼只有一句没头没脑的诗。
越之恒盯着旁边的墨点,几乎能想像湛小姐是怎样尴尬羞恼的心态给他写了这句话。
她恐怕以为他忘了,在隐晦内涵他。
明月凝前除,微霜下沾衣。
前一句却是,问君何时归。
六月末黄昏刮起了风,湛云葳收起账册,用过晚膳实在无聊,干脆拿出石斛送来的灵草,开始缝香囊。
如果她还能活到中元节,指不定香囊能派上用场,能帮自己驱邪。
她挑了块浅粉色的锦缎,将那丝线看做灵力,在锦缎中穿行。她明明只是第二次做香囊,却有模有样。
第一次是前世定亲那日,她给裴玉京做了一个。情窦初开,倒也认认真真。后来很多年,香囊有了磨损裴玉京都不舍得扔,最后却将它遗落在了幻境中,还和明琇有了孩子。
湛云葳收回视线,塞了些灵草进去规划大小,越看越满意,倒不如说某些东西是御灵师生来的天赋。
她似乎生来能操控一切想控制的东西。
风大了些,眼看要吹走剩下的灵草,湛云葳只得起身关窗。一回头,却看见数日不见的越之恒,正站在她原来的地方,看那个刚有雏形的香囊。
他显然是换过衣裳回来的,着一身清雅的白色,而非彻天府的墨袍。
湛云葳在心里腹诽越大人,指不定又做了坏事,或者杀了人。他喜洁,身上有血迹必定换衣。
但越之恒安安静静看那香囊时,竟看不出半分心狠手辣之意。
他垂眸,浅墨色的瞳沉静,就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湛云葳想到生死还系在他身上,指不定得勉强他做些不太愿意之事。心念一动,信口胡说:“越大人觉得好看吗?过几日就是中元节,我特地做给你的。”
拿人手软,他总得顾全她的性命罢?
越之恒说:“做给我的,粉色?”
“……”湛云葳道,“你若是不喜粉色,我给你改成竹青或银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