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祸相依,如果不是参加联谊,被忍无可忍的降谷先生拎来询问,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会让降谷先生怀疑康帕利的破绽。
降谷先生并不是会因为孤立的一句话就追根究底的人,她一定还有其他她自己没察觉、或者察觉了也没法补上的漏洞。
没有让降谷先生陈列那些漏洞的必要,现在直接进入亡羊补牢的阶段吧。
降谷先生的话题重点是潜藏组织势力的线索,这同样是她的目的。而他又问康帕利……
两仪绘川心念急转,精神高度紧绷,只喝了咖啡加糖的胃开始鼓噪跳动。她仿佛又接了个紧急任务,情况堪比需要两分钟时间拦住诸伏开枪!
她已经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并不擅长说天衣无缝的谎言,相比之下,“说出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转移对方重点,进而模糊自身矛盾点”,是比较简单,她也比较常用的方法。
这样的方法对其他人来说十分够用,诸伏前辈、赤井、琴酒、皮斯克、贝尔摩德还有其他人,都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他们本来也都有更需要关注的事情,并不会在意她身上一点点微妙的地方。
但降谷先生不行,他的观察力敏锐,记忆力很好,联想能力和洞察能力又都高得惊人。
用奇特的话题试图转移降谷先生的重点,结果只会有一个:重点消息被降谷先生轻松消化,然后他继续对自己的矛盾点穷追猛打。
两仪绘川悄悄和自己说,圆谎话会相当痛苦,对降谷先生,除非万不得已,最好都只说真话……就算是选择性的真话,也最好是真话。
头脑发热,口干舌燥。天台没有水,询问室也没有水,能不能在谈话结束后有喝水的自由,就要看她接下来的回答。
重点是康帕利。
“我确实能区分出来,不只是因为安全屋的事情,”两仪绘川仔细端详着降谷零的神情变化,斟酌着话语,往下选择性坦诚,“……好吧,其实因为我和康帕利还有联系。”
降谷零语气平静:“继续。”
“……康帕利其实是g5机构的合作人,代号金帛。”
真话不好说,她也不知道降谷先生推断到什么地步。于是,紧张和焦虑,像是大力扼住她脖颈的手。让她不敢说出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于是,说完这句话后,她无话可说,只能沉默。
降谷零凝视着她,面容严肃,眸意锋利,气势凛然不可侵犯。
他已经不用开口审问什么,真正的犯罪分子,面对这样的警官,情绪已经会极端化、崩溃化。
但降谷零最终还是问出口:“那你平常怎么和康帕利对话?”
两仪绘川肉眼可见地松一口气。蒙对了!“康帕利是g5的人”,这是降谷先生想验证的事情。
降谷先生开始抛出问题,停止自己给予的压力。这意味着,后续问题,都可以回归正常的询问和回答节奏。
两仪绘川放松不自觉绷紧的脊背肌肉,老实回答:“一般是联系一位名叫雾美沙的联络员,降谷先生需要她的邮箱号吗?”
“嗯,发我一份,”降谷零又敲了敲桌子,“为什么没有和我汇报她的身份这种事情就不用提了,如果你之前的上司九山是组织卧底那康帕利已经暴露,而如果赤井和fbi汇报我的身份那我会直接杀了他。”他仿佛是为了结束话题,问一个简单的问题,“我只想问——康帕利知道我的身份吗?”
两仪绘川思索片刻,犹豫着小声说:“我没有从任何角度、直接或暗示地和她说过你的身份。”
但康帕利知不知道?不要问两仪绘川,两仪绘川不知道,也不该知道。
“那就算了,”降谷零弯下眼,轻松地站起身,重新打开监控器,开始计时,“你早饭吃了吗?”
“糖分摄入量是足够的……”
“是只有糖分摄入的意思吧?”
“哈哈……”
.
两仪绘川之前也听说过一点询问室的威名。
询问室里的东西太空了,时钟,摄像头,桌椅,询问人,白墙。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曾经有人说,“我原先以为我的意志力很强,但坐在里面的时候,我无法克制自己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东西倾倒出来的念头,因为坐在里面太压抑太痛苦了”。
那个人的痛苦和压抑两仪绘川不知道,但半个小时下来,她感受到了自己的疲累。
降谷零在真正意义上的有效询问,只有最开始的五个问题。后面都只是闲聊。
“有一家清吧还不错,私密性很好,地址我回头发你。如果你想联谊放松心情的时候可以去这家清吧。”
“那会偶遇降谷先生吗?”
“确实有可能会。”
大概就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但紧绷的精神,直到降谷零表示“时间到了”,才真正放松下来。
两仪绘川站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精神恍惚,差点没站稳。还是降谷零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才让她不至于直接摔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