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与喧闹将宽阔街道笼罩,冷冽的冬日,到处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温见雪扬起头,看到谢琅那张苍白阴郁、却五官格外深邃的脸。
“别抱我。”温见雪挣开谢琅,赌气道。
“好,不抱。”谢琅站在温见雪身后,弯下腰,靠到温见雪耳边,低声道。“跟我走。”
温见雪兀自向前走。
“走嘛。”谢琅握住温见雪手腕,强拉着温见雪就走。
“喂,你怎么这样?!”温见雪这次没挣开谢琅的束缚,谢琅的手如铁钳,将他牢牢箍住,他只能随着谢琅走。
“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谢琅道。
穿过繁华街道,绕过晦暗小巷,踩过地面的薄霜,朝高耸入云的群山行去。
今晚无月,夜黑,星稀松。
温见雪被谢琅拉着走在冷风中,环顾四周,树木连绵,山丘起伏,没有半点灯光,唯一的色彩来源于藏匿在林间,妖兽幽幽发光的眼睛。
温见雪摸不着头脑,忐忑不安。
“等等,到底去哪里?”
谢琅道:“此地最高的山峰。”
“凌宇峰?”
“是。”谢琅放出遮掩的妖气,将温见雪笼罩住,拉着温见雪加快脚步。周围的妖兽嗅到妖气,蠢蠢欲动的心淡了几分,隐在暗处,只是看着温见雪和谢琅。
温见雪有些跟不上谢琅脚步,“去凌宇峰做什么?”
谢琅没有回答,他见温见雪跟不上自己,稍加思索片刻,召出半月剑,拉上温见雪,御剑来到凌宇峰峰顶。
凌宇峰峰顶乱石林立,不乏有巨石。
谢琅收起半月剑,跃上巨石,挑了块巨石,看向温见雪。
“上来。”
温见雪虽然不知道谢琅想干什么,但还是跃上去了。他刚跃上去,就被谢琅按着坐到巨石上。
白日,坐在巨石上,或许能看到成片成片,高耸的林木,可夜晚,黑暗将林木都连到一起,仿佛张牙舞爪的妖魔,毫无美感可言。
温见雪怀疑谢琅又在逗他,起身就想走。
“站住。”谢琅的声音在冷风中略显得有些模糊。
温见雪鼓起腮帮子,他捏紧衣领,防止冷风灌到衣领内,凉透脖子后,压紧兜帽,双手揣在斗篷里,又坐了下来。
“干嘛。”
谢琅坐在温见雪身旁,歪头靠在温见雪肩膀上,闭上眼睛,道:“等几个时辰。”
温见雪看向谢琅,没有火光,看不清谢琅此时的神情,只是感觉谢琅整个人平和了下来。温见雪也平和了下来,他抬头看向远方,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想带我来此看日出?”
“我小时候生活在雪岭。冬季,雪岭没有几日不下雪,到处都是厚厚的雪,松枝都能被雪压断。不下雪的日子,登上最高的地方看日出,雪岭与缓缓升起的太阳构成壮丽的风景,一眼看去,心情会非常好。”
谢琅道:“自我会跑会跳,几乎每年冬天都会登上雪岭最高的地方看日出。
“离开雪岭后,倒是没有心情看日出。凌宇峰是此地最高的山峰,前几日下了雪,远处那些山雪还没化,想来于此地看日出,也别有几分意味。”
温见雪心情放松,他听着谢琅的话,很好奇谢琅小时候的事情,也很好奇谢琅的父母。
很久之前听谢琅说,他母亲死了,而他不喜欢他父亲,似乎有父亲有过节,但具体有什么过节,温见雪不知道。
温见雪记得自己当时想知道详细一点,但被谢琅以陈年往事,没有什么好说的给拒绝了。
谢琅明显知道他的心思,头靠在他肩膀上许久,睁开眼睛,缓缓说起小时候,说起父母。
“我小时候么,挺幸福,整天就是不是抓鸟就是摸鱼,我娘说我没有出息,长大以后,一定是个街溜子。
“她在我这个岁数,荣获魔头称呼,方圆千里,没有她没咬过的妖兽。话这样说,出息的她却整天使唤我,跟我抢零嘴。”
谢琅道:“我母亲姓谢,谢青羽,我跟我母亲姓,她是个文盲,认字认一半,打个比方,比如汗水,她读成干水。
“我出生后,闻声列了据说一百个名字,我母亲都不满意——闻声是我父亲。她一直叫我阿狼,或者小狼,最后叫习惯了,闻声以此取了同音字‘琅’,自从,我名字定下来了,谢琅。”
温见雪没穿书前,父母死得早,对父母的印象已经模糊,被亲戚照看长大的,原身更是不幸,母亲没几年就死了,自己又被狗父亲怨恨,从来没幸福过。
温见雪听谢琅讲述他的童年,觉得好有意思,他催促谢琅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