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浔有一瞬的动摇。
他虽向虞茉欺瞒了身份,但朝夕相处的情意作不得假,也自信能比江辰待她更好。
也许,虞茉并不介怀呢?
可触及少女因疲倦而微微阖起的眼,话至唇边,又被赵浔艰难咽下。
虞家诸事已然令她心烦,此时袒露,于彼此俱是弊大于利,也着实耗费元气。
“等你回了温家,届时再说也不迟。”赵浔拍板道。
她含糊应声,贴着他散发热意的胸膛,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听:“京城好玩儿吗,你平日里可会与同窗、好友上街吃酒?”
“偶尔。”
提及同窗,虞茉难免忆起其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储君,稍稍清醒几分,撑着他的腰腹问道:“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实则想起——
伴君如伴虎。
可古人纵使关起房门也不常妄议皇庭,便斟酌了用词,谨慎又谨慎。
赵浔不知如何作答,于黑暗中摸索至她的面颊,指腹重重摩挲过饱满唇珠,叹息道:“问这个做什么。”
虞茉正欲解释,岂料甫一启唇,竟含入半截微凉指节。
他错愕地挑了挑眉,却不避不让,轻轻碰过她的舌尖,湿滑触感令得赵浔呼吸粗重,在静夜里清晰可闻。
她羞愤得涨红了脸,眼波盈盈。
可惜纱帘掩映,帐中密不透光,赵浔虽耳力、目力过人,却也无法如白日那般瞧清每一寸细节。
他难以自控地倾身靠近,紊乱呼吸拂过虞茉的睫羽。心底涌出阵阵渴望,想取代指尖,被她吸吮与包容。
赵浔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缓缓抽回手,在虞茉含着恼怒的嗔怪声中以吻封缄,听音节破碎成细吟,胜却世间万曲。
虞茉轻易失守,被他炙热的舌尖闯入,重重搅弄,比往日愈加狠戾,像在发泄某种未明的情绪。而滚烫掌心紧掐着她的腰侧,令人逃脱不得,除去承受,还是承受。
清亮泪滴晕湿了长睫,汇聚成珠,顺着她的脸侧淌至鬓发。
纵然目力受限,赵浔也能想象,她素日瓷白的肌肤此刻定然漾起了淡粉颜色。
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彼此正严丝合缝地相拥,是以虞茉在瞬间感受到他骇人的变化。
猛烈的吻势骤然停歇,赵浔狼狈地自她唇间退离,喉头干涩,不知该如何言语。
谁知虞茉并未如他料想中惊慌失措,反而带了浓浓的好奇,操着近似哭腔的柔软语调问道:“可以……摸一下……”
“不行。”
他低斥着回绝,嗓音冷硬。
“哦。”虞茉舔了舔唇,气息也微微错乱,反过来宽慰他道,“这是自然反应,你别不好意思。”
赵浔身子一僵,不经意刮蹭过她,引起灭顶的战栗与紧绷。
她讶然睁大了眼,却理智地抿唇。无奈羞得双耳通红,仿佛有雾白热气正源源不断地冒出。
扮演了几息的木头人,虞茉沉不住气,先打破沉默:“那什么,有点硌腿。”
倒怨不得她娇气,平日里贴身衣物若有褶皱,也难免引起肌肤不适,更遑论……
她不合时宜地将自己与豌豆公主比较了一瞬,心道是果然是赵浔全责。
听言,赵浔默默松手,反撑着床榻坐起。
他的面色一阵红一阵黑,俨然开始后悔因一时冲动答应与她同睡。但承诺既已许下,断没有轻易打破的道理。
好在虞茉的确乏了,不继续对他的身子感到好奇,乖巧地蹭了蹭软枕,伸出一手:“牵着我睡呀。”
赵浔重重闭眼,缓和过气息,与她十指相扣。
很快,耳畔传来绵长呼吸,虞茉睡着了。
他这才垂眸,懊恼地觑一眼格外不安分的某处。直至其偃旗息鼓,方克制着躁动心绪,在虞茉半臂之外躺下。
兵荒马乱的一夜,总算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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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征兆的,虞茉再度跌入“梦境”。
拨开熟悉的黑雾,眼前是年岁轻了不少的虞长庆。他双颊酡红,目光涣散,手中提拉着酒坛。
她低头打量,见自己并非婴孩模样,但仍旧纤细瘦小,想来十一二岁。
而从周遭熟悉的摆设中来看,此处应是原身寝居,只不知今日为何迎来了两樽大佛。
柳巧儿虽执掌中馈已久,终究身份低微。
说难听些,虞茉再不济也是正经的主子,姨娘却比丫鬟高贵不了多少。
是以不便在一家之主面前撕破脸,只怨怼地瞪了眼虞茉,转过头去,掐着温柔的语调劝解:“老爷,饮酒伤身,咱们回去罢。”
闻声,虞长庆清明了一瞬。
他定睛看向出落得愈发清丽的长女,沉痛地叹道:“太像了。”
和温怜,实在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