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还是算了罢。”
逐渐的,峥嵘奇石间“生长”出绚丽的花,并着金乌熠熠,别有一番蓬勃生机。
婢女们鱼贯而入,端来清水供贵客们净手,旋即送上精致糕点。
虞茉捻起一颗尝了尝,只觉花香在唇齿间溢开,新鲜、可口。
她由衷赞道:“音娘子当真是有心,从模子到馅儿,俱离不开一个‘花’字。”
大抵是她语气太过诚挚,段文音听得耳热,忙笑着催促仆从倒茶,又命人去后院请兄长,如乐雁所料谈起了作画之事。
大周朝男女之防并不严苛,院中光是婢女便有二十余位,更不必过度避嫌。
不多时,段文珺携几位同窗前来。
他面色苍白,却身量颀长,着天青色长衫,宛如清鹤立于人群当中。
照例,需先向郡主行礼,众学子躬身一揖。而段文珺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与乐雁短暂交汇,后者悄然羞红了脸。
也因于此,诸人无可避免地瞧见了虞茉,俱目露惊艳。有甚者窃窃私语,议论起她的来处。
段文音简略介绍一番,把控住场面,扬声唤仆从抬上画具。
除去充当主考的段文珺,余下几位亦需展露身手,便不多交谈,各自找寻称心的角度。
虞茉领着乐雁去了西南角,以便稍后余晖能从此处穿透纸张。
“你安心画着,等殿下来了,我会嘱托他配合。”
“好。”乐雁望着她小声道,“我如今心境有所转变,不再容易惴惴不安。一会儿,你见过凌哥儿便先行回府罢,别平白为我在此间枯坐。”
虞茉也不推拒,掩唇一笑,目光犹如静深的池水,予人安定的力量。
她在婢女的指引下往府外行去,与提着一笼胡蝶的赵凌撞了个正着,下意识探头看向他身后,奇道:“阿浔呢?”
“此种场合,他不便出面。”
堂堂太子,又逢微服私访,平白搀和小娘子的赏花宴,不成体统。况且,段家上上下下,总有人曾瞻其容颜,索性留在了府中。
闻言,虞茉意兴阑珊地应一声,交代几句细节,同赵凌挥别。
谁知赵凌登时急红了眼,压低嗓音道:“你二人分开不过几个时辰,至于这般思之如狂么。”
她不解赵凌为何突然黑脸,眉心轻轻折起,却因懒怠深究其意,随口敷衍:“知道了。”
“?”
知道什么了知道。
赵凌怒气冲冲地扫视一圈,段府家仆忙“噗通”跪地,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成为被殃及的鱼苗。
有了明晃晃的比较,他终于将视线移回虞茉身上,心道:我还以为世子之位是街市上的菜叶,随处可见呢,这才令得她丝毫不当回事儿。
可又转念一想,尊贵如太子,还不是为她鞍前马后、剥虾斟茶?
于是乎,某种介于幸灾乐祸及同病相怜之间的矛盾心绪,最后化为唇畔愈发明显的笑意。
他面色稍霁,好脾气地欠身让道,不忘堂兄所托,点了三五王府护卫,温声吩咐:“送莫姑娘回去。”
而近距离目睹了一场变脸的虞茉:“……”
她也的确有些思念赵浔,便不过多寒暄,调头跟着护卫出府。
不料,却在抄手游廊遇见一抹鹅黄身影,正是本该在席间掌控大局的音娘子。
看架势,似是等候已久。
虞茉止步,毫无上前攀谈之意。遥遥对望几息,段文音只得挥退随侍婢女,恳切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尚有要事在身,还请音娘子谅解。”
语毕,她重又抬步,径直越过段文音朝角门行去。
“且慢。”擦肩而过之际,段文音攥住她的衣袖,语调急切,“你与殿下究竟是何关系?”
与此同时,长剑出鞘,凛冽寒光横在段文音颈下。
终究是小娘子,段文音瞬时吓得红了眼眶,气息也乱了一拍。
虞茉示意护卫们收剑,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将人从头至脚扫了扫,纳罕地想:她暗恋赵凌?
不应该呀。
赵凌其人虽团着一股子稚气,若论容貌与家世,放眼整个苍州城,怕是无人能出其右。可段文音分明志在入京,与他鲜少来往,甚至还刁难过赵凌的亲妹妹。
欲擒故纵?欲扬先抑?欲取姑予?
她百思不得其解。
许是虞茉脸上的震惊之色太过强烈,段文音压下惊惧,嗓音愈发婉转:“那日在街市同姑娘碰过一回面,不知可还记得?”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