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茉果真一扫愁容:“此话当真?”
忽而忆起,赵凌才是“登山活动发起人”,遂转头求证。
赵凌连闷几口烈酒,怨气快要溢满凉亭,有气无力道:“不去了,没心情。”
虞茉诧异挑眉,朝乐雁无声地问:他——怎——么——了?
后者耸耸肩,毫不避讳地说:“兴许是太闲了。”
“……”赵凌握拳,“我听得见。”
不必爬山的喜悦盖过了对赵凌的好奇,虞茉吃得有滋有味,亦不计较某人对她约束过多。
未时,一行人乘坐马车回了王府。
虞茉累极,忍着羞意被婢女们按在浴桶中搓洗一番。
待收拾妥当,乐雁过来拜访,详谈赏花宴的细节。
“我已有半月不曾和段郎搭话。”乐雁面露愁容,“甚至,‘段郎’也不过是我私下里才敢如此唤。要真碰见了,只能规规矩矩唤声世兄。”
虞茉被勾起了兴致,奇道:“段家究竟什么来头。”
原来,段文珺的祖辈曾官居首辅,后为明哲保身,辞官回乡,才渐而有了苍州城里响当当的段府。
首辅大人门生遍布,是以烂船尚有三斤钉,虽不抵从前煌耀,仍在望族之列。
尤其到了这一代,嫡孙文珺、嫡孙女文音,几乎是苍州城里,仅次于安岳王世子的佼佼人物。
乐雁知晓京中孟府的主母正出自段家,其女璋兮才是段文音真正艳羡之人,以至于虽素昧平生,竟也听了不少孟三姑娘的事迹。
虞茉捋了捋:“所以,段家是在上演第一集‘回国’,这一次,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什么?”
“我的意思是。”她道,“段文珺有心参加科考,效仿祖上,将段府迁回京城。”
乐雁低落地“嗯”一声:“可父王既有封地,无诏不得入京,若段郎当真高中,我与他怕是有缘无份了。”
人往高处走,尤其段家曾辉煌一时,不甘没落也在情理之中。
且封地与寻常郡县不同,在苍州,安岳王便是天。政绩再斐然,也越不过他去。
虞茉不知该如何宽慰,便垂眸问:“你喜欢他什么?容貌、性情,还是其他?”
闻言,乐雁抿唇笑笑,拉着她的手亲昵道:“段郎曾替我解围,说的话与你相近,大意是女子不该仅仅是知书达理这一种,不会绣花绣鸟,亦可称作淑女。”
“倒是个难得的通透人。”
虞茉又问,“那你不曾向他言明心意,商议未来?或是提一提他胞妹暗中奚落你的事。”
乐雁摇了摇头:“血浓于水,我如何有这般大的脸面,令他为了外人和亲妹妹作对。”
“话不能这么说。”
这时,听闻柳绿恭敬地道:“见过浔公子。”
“来的正好。”她忙推开门,牵过赵浔,“倘若你妹妹刁难于我,你待如何?”
身为堂妹、且在初见时刁难过她的乐雁,登时尴尬得埋头喝茶,红晕从耳尖蔓延至颈窝。
虞茉只当乐雁不惯对旁人品头论足,体贴道:“不妨事,咱们关起门来说话。”
她抬肘推了推赵浔,示意他作答。
赵浔眼睫微抬:“我会帮你。”
实则,他的确这般做了。只不过,天知地知,乐雁知,唯有虞茉不知。
乐雁顿有所悟,但难免杞人忧天,惆怅道:“若是有朝一日,食言了呢。”
“下一个更乖。”
虞茉语调轻快,仿佛并无所谓,她说,“世间男人千千万,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身份尊贵,容貌不俗,还能文能武。我若是你呀,还要什么段郎晏郎,找几个貌美郎君做面首不——呜呜——”
赵浔紧捂着她的唇,面色沉得能滴出墨来,用最后的风仪朝乐雁颔首:“你先回去。”
乐雁岂敢反驳,匀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忙不迭领着婢女们离开。
房门阖起,赵浔将人按坐至腿上,掌心禁锢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四目相对,漆黑眸间满是风雨欲来。
“昨日分明警告过你,有些话,我不想听见第二回。”他气势逼人,嗓音仿佛淬了腊月里的寒冰。
虞茉记忆回笼,顿觉心虚,可怜巴巴地凑过去吻他。
谁知赵浔轻易避开,凉声道:“好好说话。”
“……”
问题是,如今这姿势,适合好好说话么?
迎着虞茉满脸无辜的神色,他怒意稍褪,语重心长地开口:“你我相识不久,我自知不应当要求你多么钟情于我。但是,既有了肌肤之亲,我会对你负责,你也需对我负责。”
她睁圆了眼,微露质疑。
赵浔只觉将将压下去的怒气重又翻涌,但怀中之人纤弱如斯,终究舍不得伤她分毫,语气软化:“你不愿对我负责?”
虞茉环着他的肩,弱弱地道:“可你先前亲我的时候又不曾打招呼,算来算去,吃亏的是我,我做什么要对你负责。”
“呵。”他唇线几不可察地绷直一瞬,“后来呢,是谁缠着我不断地‘再来’、‘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