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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行了半个时辰,虞茉扶着树干微微喘息,不解道:“同样是登高,为何王爷他们坐马车,我们却要靠自己的双足?”
罪魁祸首赵凌咧嘴一笑,朗声答说:“自是为了强健体魄。”
虞茉幽怨地收回眼,决意不再搭理他,可目光又难以自控地投向赵浔。视线相撞,彼此俱有些尴尬,于是默契错开,佯作无事发生。
偏赵凌不识趣地凑了过来,叫叫嚷嚷:“小雨姑娘,这是咱们苍州城最高的山,是不是美极了?”
最高的山。
她捕捉到关键信息,颤声问:“还有多久能到半山腰?”
赵凌掐指算算:“像你这般走走停停,估计要两个时辰不止。”
“……”
虞茉登时风中凌乱,哭丧着脸,“如果我有罪,你该报官将我抓起来,而不是让我一睁眼就爬三个时辰才只到半山腰的山。”
“啊?”赵凌挠了挠头,后知后觉道,“小雨姑娘,你是不喜欢登高么?”
她拒不作答,转过脸生起闷气。
乐雁倾身替她抹去额角细汗,柔声问:“软轿正跟在后头,不如接下来你歇一歇?”
“算了。”虞茉摆摆手,“我会良心不安。”
说罢,她对上赵浔耐人寻味的眼神,下意识道:“做什么。”
赵浔挑眉:“先前支使我背着你翻山越岭,怎不见某人良心不安?”
一旁的赵凌听了,拍拍胸脯,自告奋勇道:“小雨姑娘,你若是累了,我可以背你呀。”
赵浔凉凉掀了掀眼帘,淡声:“还轮不到你。”
他耐心告罄,不欲再演什么泛泛之交的戏码,朝虞茉伸出一手:“走了。”
虞茉着实累坏了,顾不得男女之防,半边身子倚着赵浔,叫苦不迭:“我们不能也坐马车上山么?”
“能。”他语含笑意,“你需得先走回山脚才行,他们从东门往上,而我们在西门。”
“呵呵。”
赵浔接过蒲扇,一面替她扇风:“你身子骨弱,本该时常出来走走。”
她当即皱起小脸,严肃指责:“我快累死了,你还有闲心说教,我要回去找世子殿下。”
“不许去。”赵浔揽住她的腰,面色沉得能滴出墨来,语气却是相悖的温和,“等再过一个凉亭,我背你可好?”
“看我心情。”
“……”
不论如何,四人总算赶在晌午之前抵达了半山腰。
仆从忙着张罗午膳,赵浔则铺开宣纸,依照虞茉所言绘起山景。
而赵凌尚未从震惊中回神,目光呆滞,不时扫向虞茉,不时扫向堂兄。
乐雁无暇安抚情伤之人,扔下一句“且长点心眼”便过去虞茉身侧,一齐观摩作画。
少年做起事来尤为专注,神色平静,下笔如胸有成竹,端的是赏心悦目。
虞茉认真想了想,她是喜欢赵浔的,虽离情根深种尚远,但不论是容貌、品性、身姿,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合她心意。
更遑论他也倾心于自己。
苍州人杰地灵,可依然非她熟悉的现代,加之对赵浔多了依赖和偏袒,竟不大介意一同上京。
总归还有原身的外祖一家,柳姨娘应当翻不起什么浪花?
罢了,正事要紧。
见赵浔寥寥几笔勾勒出叠嶂群山,开始用草绿色绘下茎叶,她搅了搅香气扑鼻的蜂蜜,环顾四周,琢磨道:“我们是不是该先捉些胡蝶?”
正是山花烂漫的时节,若是等胡蝶循着味儿过来,怕是要到地老天荒。
赵凌恹恹应声,吩咐小厮去削些枝条,自己则徒手撕开丝帕,作捕蝶用的网。
不多时,赵浔搁笔,他轻拍虞茉的肩,光明正大地讨要奖励。
“……”虞茉泄愤似的挥了挥抄网,细声道,“乐雁是你们江家认的世妹,与我何干,该是我找你们讨佣钱才对,怎么还到倒反天罡?”
赵浔飞快在她透出薄粉的面颊上印了印,满足地直起身,但嗓音莫名冷淡:“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她无辜地耸耸肩:“你猜。”
“……”
若非顾及山中乌泱泱的人群,赵浔定要堵住她这张不诚实的小嘴。
赵浔遗憾地收回眼,放她去花丛间玩耍。
有仆从搬来木桶,将捉到的胡蝶仔细装了进去,估摸着数目足够,则捧起画卷靠近。
乐雁望一眼虞茉,忐忑不安道:“那我揭开桶盖了?”
“嗯嗯。”她点头如捣蒜。
胡蝶见了光,争先恐后地朝外涌出,如同生了翅羽的花蕊,在半空翩翩起舞,四处找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