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靳带着林琅意回到家, 一路上居然出奇地安静。
她在车里昏昏欲睡,自然也不在意他罕见的沉默。
到家后她迅速洗漱了一番,想着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先熄灯上床躺下。稍后, 床的另一面微微凹陷,有人带着未尽的水汽安静地躺在一旁。
她略微清醒了一点, 以为程砚靳在庙里正儿八经过了一个月的和尚生活, 这回必然也不肯放过她。
同居后有些事都是自然而然的,她也没打算这种时候跳起来厉声尖叫着把人扫出门, 强求两人一人一屋。
而且他身材是真的很不错。
林琅意脑子里虽然这么想,但却越来越瞌睡, 迷迷糊糊地想着比起性欲更强大的果然还是食欲和瞌睡欲。
程砚靳一直规规矩矩地平躺着, 只在被子底下摸到了她的手,攥进他滚烫的手心。
她迷迷怔怔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可是直到最后陷入沉睡,身旁的人也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程砚靳听着枕边人逐渐绵长轻微的呼吸,终于偏过头, 往她那里望了一眼。
窗帘拉得严密,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他看不清她,但又觉得他其实能看见她。
他知道那双剪水秋瞳的灵动眼睛,知道秀气挺拔的鼻子, 知道笑起来时会浮出两个小梨涡的水润嘴唇, 他完全能在脑海里复刻出她那张明眸皓齿的脸,以及动起来后完全吸引着人视线的灵气。
他在黑暗里睁大眼睛, 却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毫无睡意。
晚上在病房里与边述的对话一直闪烁在脑海里,每一个片段都历历在目。
前任和现任当面独处能谈什么?自然是谈一些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事。
程砚靳直白地警告了对方:“我是林琅意的未婚夫。”
病房里一切都是白色的, 莫名有一种压抑感。
边述人长得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反而有一种沉着冷静的书卷气,即便脱离出了所谓的校园青春,岁月依旧没有磨灭掉他身上干净端正的气息。
完全可以想象出他穿上白衬衫和黑裤子的校服时,那副坐在窗边成为老师心中的优等生的模样,毫无疑问会成为某些代表青春回忆的符号。
是程砚靳读书时,最合不来的那种优等生。
他喜欢在篮球场打球,边述会喜欢坐在自习室写作业,两人天差地别。
但偏偏,边述这种款也会讨某些女孩子的喜欢,程砚靳以前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喜欢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他又不是没少收情书,只是都给人退回去了。
但是如果那些喜欢的女孩子中,也包括林琅意的话,这个性质就完全变了。
他无法骗过自己,大度地说一句他根本不在意。
他在意死了!
如果同在一个学校,他看到林琅意将情书送给边述,他抢都要抢过这份情书毁掉。
程砚靳压住翻腾的嫉妒,冷冷地看着靠坐在床上的边述。
边述看向别人的时候像是在看一组实验数据,他的目光太过于稳练,在他脸上根本判断不出这组数据是否符合他的心意。
也不是如此,程砚靳皱着眉迎着对方的目光,心想他看林琅意的视线就不是这样。
完全不加掩饰的怔忪,专注,沉湎,以及欢喜。
仿佛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一串无聊乏味的数字,而只有她,是整个世界里唯一上了斑斓色彩的存在。
边述也直言不讳:“我是小意的前任。”
程砚靳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身体往后靠,肩膀沉沉往下压:“小意也是你叫的?”
边述依旧面不改色,他的体格看起来怎么也不能跟健壮能打相挂钩,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清瘦骨立的人,在程砚靳面前根本不虚,说起有关林琅意的话题时更是有一种光脚不怕穿鞋的拼命劲。
正常人在面对前女友的现任时,再怎么样也该装一装,哪怕确实余情未了,也不会直接挑明。
但边述瞧着是在坦率地正常沟通,说的每一句话却都锐利无比。
他说:“我以前都是叫珠珠的。”
程砚靳的脖颈上猛地绷出一条青筋,他的手掌用力张开,忍了忍,又握成拳,讥诮道:“原来你也知道是以前。”
边述的背脊挺得笔直,正面回答:“但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将来,我都一直喜欢她。”
程砚靳的眼里森然如寒冰,手臂上的肌肉完全绷紧,仿佛下一秒真要不管不顾暴起伤人。
他浑身散发出极大的威胁感,每一丝面部肌肉的波动都在警告边述适可而止。
边述却跟失了智一般还要火上浇油,当着程砚靳的面说起了曾经:“我们以前感情很好,每天都会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她在暑假来过我老家,我们一起躺在稻田里数星星,天黑了她不敢走,是我背着她慢慢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