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知道多久, 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高耸入云的树林将寥寥无几的日光遮得严密,光线更暗, 天边甚至还传来了沉闷的滚雷声。
真的要下雨了。
林琅意什么都没带, 在树林中快速穿梭,想要赶在下雨前回到崂山寺。
可天不遂人愿, 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她“啧”了一声,转身就近退到一棵巨大的古榕树下, 想要捱过这一阵雨势最大的时刻再走。
原楚聿隔了五六米停下了脚步,他与她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地撞了一下。
他知道她还在生气, 眼睫一颤, 委屈地停在树冠外,并没有进到树下避雨的打算。
雨势太大,很快就会把人通体淋湿。
他身上的黑灰色衬衫被雨水打湿成更深的墨色,贴在他的身体上微微透出掩在底下紧实优越的身材线条轮廓。
他的头发也被打湿,软软地垂下来贴在额头上, 有些温顺, 也有些狼狈, 几乎没了往日里精英阶层那股吹毛求疵的做派。
那些雨水从他被压塌的发丝顺着他的眉骨快速流下,有一些没入掩耳盗铃般重新被扣好的领子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流过那些混乱不堪的痕迹上, 更多的, 则汇聚到下巴后摇摇欲坠地接连滴落在泥土上,很快又消失不见。
从来没有见过他能狼狈成这副模样。
林琅意拧了下眉, 虽然现在的情况是两人的关系如一张纸糊的窗纸,戳不戳破都无所谓了, 可如果他愿意回头是岸的话,她就能继续当作无事发生。
不过是睡错了人而已。
“你站那里干嘛?进来。”她往边上挪了一步,生硬地命令他过来。
他抬眼凝了她一眼,睫毛上也挂着点点雨滴,轻轻一眨就簌簌往下落,像是高山上凝着朝露的莲花。
他方才一直没动,直到得了首肯后才默不作声地进到树冠下,与她并排站在一起。
这棵榕树枝繁叶茂,可也不是铜墙铁壁,还是有雨水不住地透过树叶的缝隙往下流,可总好过一点遮蔽都没有。
林琅意不愿就这样放弃,仍然垂死挣扎着想将之前的事轻轻揭过,继续劝说:“还打雷,回头一起劈死在树下,这说明不适合的人在一起,老天都看不过去。”
原楚聿微侧过脸,见她脸颊上粘着被打湿的发,想要伸手帮她别到耳后,可那手抬起来就落入她警惕的眼中。
他顿了顿,悬在空中的手又悄无声息地放了回去,轻声说:“不会的。”
稍顿,补充:“那叫做生同衾,死同穴。”
这哥他就油盐不进!
林琅意擦了把脸,将那些头发都捋到脑后,她手里还捏着他的帕子,稍一犹豫,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般用它绞了绞头发。
他的眼神重新扫过来,全神贯注地落在她的侧脸上。
两个人隔着大半步的距离,林琅意身边的这一团热源一直在散发出他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又有些后悔了,心里盘算着这里距离崂山寺还有多少距离,该死的能不能不要跟一夜情的对象莫名其妙地在一棵树下避雨啊。
雷声滚滚,她身上也渐渐被打湿,衣服黏在身上格外不自在。
眼前忽然晃过人影,原楚聿绕到她面前,张开一只手挡在她脑袋上,低声询问:“我可不可以撑在你上面,帮你挡一下雨?”
他快速地比了个让她往怀里靠一下,他则双手撑在她两侧,躬起背弯在她上面的姿势。
林琅意断然拒绝:“不——”
“你这里,”他用眼神快速滑了一下,立刻侧过脸避开,只留了一只泛红的耳朵对着她,诚恳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林琅意不明所以地低下头自我检视,她那件浅米色的超薄防晒衣被水一淋后像是一张纸一样完完全全地映出皮肤,她才一眼就看到自己胸骨处被人吮吻出的大片大片潋滟的痕迹,像是蔓延在身上的花。
我杀杀杀杀杀!
她揪住那块布料不让它贴着自己的皮肤,脸往边上撇,某些片段式的记忆闪回脑海,她依稀记起精实的手臂搂住她的腰身将她稍稍提起,而他将脸完全埋入,呼吸滚烫。
她感觉自己脸上也要烧起来了。
他默不作声地挨近她,两人像是打哑谜一样却又格外有默契,一个背靠着榕树稍弯着腰将身体躲进他肩背遮挡出的一片空间下,另一个曲起手臂压在她头顶,然后将头埋进臂弯,完全将她藏在底下。
潮湿的雨季,气息比预想中还要具有侵占性,她鼻腔都是身前人身上的依兰香,密密匝匝地将她全部包裹起来。
他身上那件衣服因为吸饱了雨水,在弯腰的时候坠坠地往下淌,像是另一层皮肤一样偶尔会贴在她身上,冰冰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