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朔作为林琅意的亲哥哥,无论今日前来敲打他的意图是什么,总归肯定是站在亲妹妹那里的,那个未婚夫的实际利益并不重要,除非这影响到了林氏的利益。
所以只要表明对林琅意的忠心就行了,这就足够稳住“林向朔”。
他讷讷道:“我只是在琅意姐手下合作办了一些面向大学生的活动……”
原楚聿果然继续淡淡道:“学生?y大的学生……可真是有愧于百年校训。”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池疏的表情非常受伤,咬了咬嘴唇道,“我说了,我只是作为学生会主席跟琅意姐有一些公务上的交际……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学生会主席?”原楚聿轻轻挑眉,神情还是淡漠的。
“是的,上上届的学生会主席也与姐姐认识,您是她哥哥,您一定知道吧?”池疏将边述搬出来,“所以才会对我有所误解是吗?其实我只是作为主席的身份——”
面前男人忽然短促地嗤笑了一声,带着精英阶层傲慢无礼的压迫感,以及那种似乎在看底层蝼蚁卖命一般的、令人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怜悯。
他说:“学生会主席?不必多次强调了,你看起来未免也将这个名头看得太重了一些,珠珠每天见的总裁和股东也如过江之鲫,倒还真排不上你。”
池疏听出了其中像是在施舍弱者一般的口吻,脸色一寸寸僵硬下去。他看到原楚聿左手手腕上戴着的百达翡丽,看到雨幕中如雌伏巨兽的柯尼塞格,看到踩在脚下的他甚至叫不出名字的纯手工定制的牛津鞋。
家境贫寒只是一个谎言,但他离面前这般如此身世煊赫的贵公子依然有着巨大的鸿沟。
人与人的差距是天上地下的。
他记得以前在社交媒体中看到博主形容影视剧男主身穿阿玛尼的套装,却被评论区中真正的富家子弟纠正了不同阶层完全不会了解到的常识:
“不要总是阿玛尼,实在有些登不上台面,十大料子品牌中例如英国世家宝、意大利杰尼亚、loro piana这些才会是世家的实际选择,更重要的是,上流阶层会更偏爱全定制,他们有钱有时间,完全可以飞去伦敦萨维尔街试样衣并量身定制。”
“请不要再说这些小家子气的“高奢”成衣来让人发笑了。”
池疏的目光涣散地落在空气中,这些过去、现在,以及将来都只可能在展馆珍藏或图片上看到的超跑和豪表,却被面前的人习以为常地淋雨、出行、佩戴并任由磨损。
所以在他眼里,自己也是那个“小家子气”的博主,没什么区别。
“琅意姐从来不会对我说这些话,”池疏咬了咬牙,被戳痛了似的攻击道,“或许这就是她跟您的区别,所以你们认为天作之合的联姻也并不会是她真正想要的。”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尖锐起来,一字一顿反问道:“您是她的哥哥,您切实考虑过她的意愿吗?还是为了您手上的表,身后的车,脚下的鞋,而坐视不理呢?”
“倒是说了两句像样的人话,”原楚聿半压着睫,从容不迫地看着他,“但是其一,珠珠从不跟你说这些话是因为她生性随和,也觉得不需要与你说这种话,而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让我觉得我需要、有必要提醒你这些差距。”
“其二,联姻中感情是否深厚确实也很重要,但拿着真爱的幌子将家世的‘门当户对’全盘否定,通常都是一些妄想一步登天的失败者说出来的话。”
原楚聿漆黑深邃的瞳孔牢牢锁住他,将话说得直白又残忍:“为爱丢弃荣华富贵的选择可以由大小姐做出,但从身无分文却只会空喊真爱无价的穷小子口里说出来……”
他蓦地绽开一个无懈可击的攻击性微笑,微微上挑着眼睛,用俯视众生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只会让人觉得他无耻又无能。”
“痴心妄想。”
雨越下越大,池疏整个人仿佛都在雨水中失了温度。
他后背的衣服冰冷地贴在身上,雨水顺着额头的发流下来,滴进眼中,让他除了眼前如一座跨不过去的高山一般刻薄傲慢的男人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嘴唇一直在颤,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好不容易才慢慢找回溃散的意识。
失败的对话,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他退一步:“林哥,您说的话我知道了,但我确实没有抱有其他的想法,但我知道您是在为家人考虑,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池疏轻微地眨了下眼,眼眶里的雨水流下来,重新让世界变得更清晰。
夜幕沉沉,苍白的月色无言洒下,很快又被打湿的云层遮住光辉。
他用力咬住舌尖,直到口腔里弥漫起淡淡的铁锈味,接上后半句话:“注意分寸。”
“很好。”原楚聿步步紧逼,冲池疏挑了下下巴,“手机。”
“什么……”池疏不明白他的意思,困窘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