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敏戳穿了时应的演技,时应清着嗓子摸了摸鼻梁。
但是思考了一阵,他还是为自己正名:“那话也不算完全的假吧。我之所以会到酒庄去工作,说到底也是因为你和贝贝。”
贝贝搅黄了他“高大上”的金融面试,程思敏又以“已婚妇女”的伪装将他逼到了深山老林里。
聊到这儿,时应还颇为惊奇地告诉程思敏,上周他竟然意外在半山卫视的新闻里看到了西城鼎丰财富管理中心面试他的那位中年男士了。
不过那张脸不再是作为尖酸刻薄的面试官,而是向记者求助的受害者。
他声称自己被所在单位的集团公司前前后后诈骗了一百多万,他的工作名义上是私募投资,拉存款,维系客户,实际上那些高额回报的“基金”不过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被集团暗箱操作的庞氏骗局。
那一百多万里,除了他个人的存款,还有亲朋好友放在他那里利滚利的借款,现在基金暴雷,集团老总卷圈跑路,他希望寻求电视台的帮助,呼吁大家找到他的上家。
程思敏听后确实感慨,因为她自己也有个类似的消息。
上次她在时应的死缠烂打下,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退休计划。因为焦虑存款少,不够缴纳养老保险,她曾在网上搜索过前公司的近况和自己那套卖掉房子的房价。
搜索之前,她心中是存在一丝后悔的,如果自己当时再咬咬牙,即便病了也马上重新返岗,即便贷款压力再大,身心俱疲,但依然强迫自己坚持下去,或许她就马上会迎来触底反弹。
不过搜索的结果将她脑中那点残存的后悔彻底击碎了。
她的前东家在她离职后不久就彻底将服务器关闭了,甚至在天眼查里还有三十多个拖欠员工工资的高危纠纷。
至于她那套腰斩亏出的房子,竟然在这半年内又阴跌了一笔。
结论竟然是,还好她跑得快,不然可能真的会没命。
四点钟小学生放学,程思敏和时应带着程家宝到学校里取书包,从学校出来,约会计划变更为临时带娃行程。
吃儿童餐,逛书店买辅导书,投币抓娃娃,还在街边复古的大头贴机器里拍了十来张搞怪的照片。
回黄河苑的路上,夕阳将街道染成烂橘色,程家宝累了,在后座张着大嘴睡觉。
时应和程思敏继续那个关于青年发展,成功与失败的谈话。
程思敏的结论是,个人的成功必须依仗正确的大方向。
房地产,金融,互联网等神话行业已然进入衰退期,所以她再怎么削减了脑袋往里冲,做得再优秀,最佳的结果,也不过是比别人输得更慢一点。
尤其是今天看到陈晓芬小摊位的营业额,也对她的价值观造成了一定冲击。
她在上市公司当白领时,年薪最高拿到了 20 万,可陈晓芬单靠一个小小的,几乎没有成本的关东煮摊位也能做到跟她一样的事情。
“所以你的结论是,光鲜亮丽的行业不靠谱,未来更适合你个人发展的是职业是关东煮摊?”
程思敏脑袋靠在车窗上,确实是动了重操父母旧业,当个体户的心思,她望着窗外下班回家的人流思索着说:“也不一定非要是关东煮摊儿吧。总之就是那些以前我看不上的行业。新闻联播里不也那么说嘛,呼吁年轻人振兴乡镇,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做小而美的项目。”
程思敏完全是信口雌黄地乱念标语,思维跳脱之余,她又用举例子摆事实的方式为自己的思路添砖加瓦。
“日本失去的三十年里不也是这样吗?好多大企业因为积极扩张寻求快速发展都倒闭了,但是很多家族性质的微小企业,就靠着干多少赚多少的单一模式,一直生存下来了。”
时应明白程思敏的意思,他本硕学的就是商科,不至于不会分析经济模式,但他不认同程思敏的想法,因为在日本失去的三十年里,初期也采取过振醒乡镇的政策和手段。
青年在大城市相继失业,政府鼓励他们回乡再就业。
但事实上,这些从东京返乡的 30 万青年们,在三到五年的回访中,又重新离开了家乡前往大城市寻找机会。
正因为经济下行,大城市对资本才更具有虹吸效果,就像在国内,金融人都在蓟城,想要做新能源,就只能去沪城,搞直播孵化 kol 更不必说,所有头部都在扬城。
想赚大钱的人,势必还是要去到大城市。
可是这些话时应没说,车子进了地下车库,他快速将话题岔过去,提醒程思敏叫程家宝下车。
走进电梯,程家宝还在程思敏身后打哈欠,电梯一楼停止,她看到电梯外的周燕,整个人立刻吓得缩进电梯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