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再嘴硬,世界上哪有人真的不渴望被爱。
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美丽还是丑陋,聪明还是愚蠢,只要被爱,本身就是一种可以打破赛道和壁垒的托举。
爱是万能光环,能穿透一切社会法则,让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也能拥有自洽的幸福。
而每个人可获得的最初始,最不受条件限制的爱,不就是家人能给到他的吗?
只要还能确认父母对自己的爱,那么这个人的心里总归有一份与世界对抗的底气,不会太过糟糕。
程思敏以往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她是父母的孩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父母总归是爱她的。
没有把她成长时的需求放在第一位,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生活的观念,没有在她的教育上多做投资,是因为他们不懂高考对于孩子来说是张重要的门票。
总是贬低她,用付出去恐吓去勒索她,是因为他们小时候也是那样被打压着过来的,不懂更科学的,鼓励式的爱人方式。
更喜欢妹妹也没关系,谁让她是姐姐呢,前十几年她已经独占了父母的爱,已经够多了。
再偏心又能怎么样呢?一脉血亲,不会害她。
只要不钻牛角尖,她就还可以得到一份自满的资格,她也是被父母爱护的小孩。
所以程思敏没有说出那些显而易见的,伤人的控诉,她没问陈晓芬是不是为了店面今后的生计而让自己去跟这些人相亲,她也没问,在陈晓芬心里,母女二人之中,到底是谁的幸福更为重要。
程思敏只是拒绝再和她闲聊,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我不见”,就从床上站起来开始推搡陈晓芬出卧室。
陈晓芬举着照片不走,看表情是意料之外,没想到程思敏会拒绝。
“为什么不见?你眼光这么高?哪一个都看不上?”
“第一个是不如你高,但第二个小伙子真长挺好,就皮肤比你黑一点,黑点健康。还是说你挑人家学历?这年头遍地都是大学生,学历有啥重要的,大学毕业不一定比他赚得多。”
又来了,那种连父母都觉得她不配的感觉又来了,程思敏烦躁至极,简直后悔一时心软,提前回家过年,她就不该自作多情地以为母亲会依仗她的力量。。
她狠狠把陈晓芬从床上扯起来讽刺道:“你真夸得出口。一个一米五,一个初中毕业,什么歪瓜裂枣都介绍给我。大学生多怎么了,学历不值钱又怎么了,西大再次好歹是个 211,也是我高考时拼死拼活考上的!”
“多少人想上还上不了呢。”
“谁是为了嫁给侏儒和文盲才去念大学的吗?”
程思敏越说越来气,仰着头叫嚣,父母低看她,她偏要把金子全都贴在自己脸上。
“你知道我在蓟城做什么工作吗?我在上市公司,前途无量!未来升职一年能赚大几十万,你给我介绍这种烂人干嘛啊?”
“别说我还这么年轻,根本不会考虑相亲,就算相亲我也要相那些能和我一起在大城市发展的青年才俊,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回这个破地方?给我安排工作?好好的蓟城不呆,我跑到村里结婚生娃,你们是觉得我脑子有病吗?”
程思敏肚里空空,大放厥词,陈晓芬被她讲得一愣一愣,她听后很是忧心地问:“你不打算回来?”
“对啊。不回来。”
“可是,你不是说你工作很累,周围人都对你不好?你还说房价特别贵,你一年的工资不够买人家的厕所。”
“我以为,我以为你干个几年攒点钱就会回来……半山毕竟是你的家……是咱们的根。”
逆反心理上来了,程思敏恨她恨得牙根痒,故意跟她唱反调:“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还真信!什么家不家的,族望留原籍,家贫走他乡,有钱赚的地方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