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松了口气,她其实不该紧张,太后已经布局这么久。
可她还是问:“世子他……无事罢?”
“容姑娘莫急,世子这几天不得闲,等得了闲一定会给姑娘写信的。”夏青吃饱了也喝足了,街上也有人了,他拍拍糕饼屑。
一纵身还翻出院墙去,从后巷子绕出来混进人群中去,依旧守在殷府后门。
朝华知道裴忌没事,可她夜里还是睡不实,第二天天蒙蒙亮,她便起床送岳氏出门。
岳氏换上丧服,头簪白花,脂粉不施:“你这孩子,你起来干什么,赶紧睡去罢,别担心我。”
丧服袖中的手帕上涂了药,到时候要是哭不出来,就往眼睛下面抹一抹。
命妇们每天早晚各去一次,朝会早上送舅妈出门,吩咐厨房预备粥食,接舅妈回家,晚上再送一次。
等到第三天岳氏回来,她长出口气:“这可好了,后头是宗室们继续,我便不用再去啦。”
太子实在没什么人望,人品不明,武功不行,文治更不知道,只有文章写得极高明,但文章这回事,是能做假的。
翰林院写的悼文中说“圣人钟爱之”,这句倒是没错。
一直等到第四日,朝华才等来了书信,信上盖着一枚小花戳。
随信送来的还有一封誉王妃的请柬,请朝华去万寿寺陪同誉王妃一起赴法会,一共七日。
岳氏看着请柬眉头微蹙,万寿寺是皇家寺庙,就算是法会,朝华去也不合规矩。
来送请柬的小太监道:“太后娘娘特开万寿寺办法会,着万民为太子祈福,王爷要为太子治丧,王妃一人实在孤单,这才想请容家姑娘陪伴。”
不光是来殷家说了,还去容家也说了。
三日哭丧岳氏一点也没操心,跪在后头哭就是,朝华要去万寿寺,她提心吊胆:“要不然称病不去罢。”
朝华心急如焚,裴忌一直没有送信来,好容易来了信,竟然要她出门七天。
会不会是他受了伤?
她立时设法安抚岳氏:“万一王妃挂念我,请太医上门来怎办?不过是几天法会,我想法子天天都叫人给您送信。”
来接人的马车确实是誉王府的,可马车到万寿寺转了一圈,又往西山行宫驶去。
半道换了马车夫,夏青在马车外嚷嚷:“容姑娘,这会儿山上暖棚里都已经结出大石榴啦!”
朝华一听是夏青的声音,一把掀开车帘:“裴忌到底怎么样了?”
夏青“嘿嘿”一笑,只是加快了马鞭,并没回答她。
马车驶进宫道,在殿宇前停下,裴忌已经等在殿宇前。
朝华看他安然无恙,心中不解,让她想办法出来几天,就是来汤山行宫?总不会是热五月请她洗温泉浴罢?
裴忌并不解释,只是转动竹轮在前方引路:“跟我来。”
朝华跟在他身后:“你到底请我来做什么?”
她除了不解,还有些尴尬。二人是说定了认真见面,彼此熟悉,可连续跟裴忌在行宫中呆七日,实在有些破格。
她来之前脑中全是他受了伤,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裴忌引她进殿:“带你见一个人,也是办一件事。”
朝华想了片刻,总不会这时候再见太后罢?
“究竟是见……”朝华还没说完,已然顿住脚步。
裴忌停下竹轮,心中叹息,他都已经这么神秘了,竟然还能被她猜中。
面前锦帐中走出道瘦削人影,净尘师太已然换下佛门缁衣,束起了头发。她衣着虽变,望向朝华时依旧满是慈和笑意:“容施主,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