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备嫁,比照上容村中乡绅家办嫁,备的都是更实用的东西。令舒来看永秀,给她塞了两只实心的素面镯子,用剪刀一绞,就能当金子用。
令舒红着眼:“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日子长了咱们还能当亲戚走动。”十年,二十年,只要日子过下去,总有再见的一天。
永秀有了盼头,像是换了一个人,原来令舒送去太清观的东西她都不肯用,今日却收下了手镯。
她还悄悄握了握令舒的手:“大伯母问过我了,问我喜欢什么样的。”
令舒看永秀不是随意被嫁出去,打消了心里最后一点担心:“既要选人,大伯母那总有消息,我多替你打听打听。”
永秀道:“我想,怎么也要过了八月。”
令舒立时抬头,见她贴身的丫头水竹守在门边,这和放心:“这话以后可别再说了。”过掉八月是为母亲守孝一年的意思。
永秀点头,她又问:“三夫人……三夫人怎么样?”
这个令舒是知道的,她在上房听祖母念叨过两句:“已经不能这么叫了。”和离的女人到底该怎么称呼,她们俩一时竟都想不出来。
守寡的还是夫人,和离的要怎么称呼?跟祖母一样叫殷氏又不尊重。
于是令舒说:“三姐姐的娘坐船出游去了。”
永秀怔住,出游?
嫡母以前连别苑的云墙都不迈过来,十几年间都在东院里,余杭那么多香会法会,她连拜香都没去过。
如今,竟然坐船出游了。
她脸上绽开一点笑:“那……三姑娘呢?家里有没有替她相看?”要不是出了事,姐姐跟沈公子说不定已经成了亲。
她在太清观中不闻世事,朝华也没告诉她京中舞弊案的事,只说沈聿去榆林当官了。
若是人人都美满了,她心里才能好受些。
令舒想了想,告诉她:“家里是想替三姐姐相看的,也许快了罢。”
永秀反而替朝华忧心起来:“但愿是三姑娘喜欢的。”
“你就放心罢。”令舒不能说明白,只能笑着点头,“不是三姐姐喜欢的,她也不会点头。”
……
朝华继续安心住在舅家,几乎每日都能收到信,真娘的一封,萧老大夫的一封。
萧老大夫那人看着懒,写起病案来一丝不苟,把脉的时辰,喝药的时辰都在信中列得清清楚楚。
朝华在送走真娘的第二天,就把年前搁置的计划重新拾了起来。
她叫来甘棠:“让温管事找找城郊可有安静清幽的宅子卖。”哑娘几个病人不能长久住在后罩房,五月之前把她们挪出去。
萧老大夫走了,萧愔愔留下了,她嘴上说替爷爷盯着几个病人,其实是偷偷想去考医女。
“如今朝廷也不是年年都招医女,以前还能考女医官呢。”
“女医官?”朝华想了想,她只听过医女,没听说过宫里还有女医官。
“当然有!”萧愔愔说完就道,“大概七八年前,我小时候跟着爷爷在太医院里,那时就有女医官。”
女医官的官服与男医官是一样的,她小时候见过一次,这么多年都难忘。
那时还是邓太后当朝,邓太后失权之后,就没再招考过。
朝华眉梢微动,净尘师太出家之前,想必就是宫中的女医官。
“爷爷要是在肯定不答应,真是天赐良机。”萧愔愔自己攒了大半年的钱,原来还得从余杭来京城,如今跟着容东家来了京城,不仅省了船票钱,还省了大笔的食宿钱。
萧愔愔笑眯眯央求朝华:“容东家,你能不能跟仁济堂要一张名柬?”没有名柬报不了名,本来爷爷是能为她要名柬的,但爷
爷不答应。
上京城中也有仁济堂的分号,比不上本地药铺,但到底是大药堂。
“好啊,我替你要一张来。”今年她大概是考不上的,萧老大夫在替裴忌办事,萧愔愔此时当医女对萧老大夫来说太危险。
于是朝华鼓励她说:“没事,今年要是不成,明年再考。”
容东家这么支持她,萧愔愔感动这余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就肯定她今年考不上呢?
温管事才刚出门找庄宅牙人没一会儿,夏青就在后街找到甘棠:“姐姐,容姑娘要买宅子,这事儿怎么不问我!是不是把我当外人!”
甘棠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挑明,此时此刻,他确实还是个外人。
“这京城地面上哪个有我熟啊?”夏青数着手指头,“你们要买宅必是要安全妥当,你知道哪个门里住着尚书家的外室?哪间宅子外头看着平平无奇,里头是太监的寓所?”
这些是能说的,不能说的还有荣王的据点之类的,盘根错节,外乡人摸不清道。
甘棠知道夏青找她,出来的时候就给夏青带了一包薄荷糖:“给你,这是家里自己做的,多谢你了,我这就去告诉姑娘。”
夏青满意了,拿着那包糖想,这么一包糖回去献给主子,说不准能得十两八两的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