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拜见林大人,我也拜见过林大人。”因为楚六没中,礼部列单子的时候根本没把他列进去。
楚六说得口干舌燥,猛灌两杯茶才顺过气来。
等他回神,又觉得自己实在放肆,竟让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连串。
裴忌却一直含笑听着,看他终于说完,缓缓开口:“莫急,你的意思是,沈聿是被冤枉的?只是运气不好,卷入此事。”
圣人张的网,连林谦都不过是这网里的一尾小鱼,沈聿这些不过是虾米而已,只要荣王是他想捉的那条鱼。
“正是!”楚六听见裴世子认可,简直将裴忌当作知己。
裴忌依旧温言:“我曾看过沈聿的文章,文章见人心。又有余大人肯为他作保,楚兄所言还如此情真意切,自然愿意相帮,只是……”
楚六目不转睛盯住裴忌,越听越笑,待听见“只是”时,他脸上又露出紧张的神色:“只是什么?”
裴忌脸上表情露出犹疑之色:“只是此事不仅事关林大人,还事关荣王。”
楚六咽了口唾沫,家中堂伯父眼看他不肯放弃奔走,已经向他说明了利害,还说如果他执意要为同窗奔走,就把他关起来。
“兹事体大,圣人震怒,案子已经从礼部到了刑部,我能做的实在不多。”
楚六望着裴忌的眼神,仿佛裴忌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裴忌依旧在自谦:“不过就是打几个招呼,让主审的官员不要囫囵审案而已。”
楚六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当真?”他怕的就是主审官把沈聿跟其它人放在一块,全打成林大人的门生,打成荣王的党羽,那沈聿就真的翻身无望了!
“当真。”裴忌笑得温和,“这样罢,我叫人领你走一趟,去看看你这位同窗。”
楚六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反应过来想给裴忌行礼,被裴忌的护卫一把拉住。
“不必多礼,趁着这会儿日头还早,赶紧去罢。”
……
出了裴府的大门,楚六依旧像是踩在云上,他为这事又瘦了两圈,没有家人引荐帮忙,他竟一点事也做不成。
万万没想到,裴世子开口事情就成了。
为他领路的是个护卫,楚六同这人搭话:“请问大哥怎么称呼?”
赵轸道:“不敢,我姓赵。”护卫也是有官阶的,这会儿楚六是举人,还不是官身,平称并不为过。
“赵大哥,我当真能见到沈兄么?”
“能。”
一听到能,楚六赶紧道:“能不能带些吃的用的进去?”这才关了七八天了,人都该臭了。
于是楚六买了些吃的,还到成衣铺子买了两身干净衣裳,一件给沈聿,一件给徐年。
徐年……他不敢打保票,但徐年连荣王的请柬都没收到,更容易撇清关系了。
赵轸将人带到刑部衙门前。
楚六眼看着赵轸亮了亮腰牌,这道迈不进来大门突然向他敞开,他被带进刑部衙门,穿过几间堂屋,看见了些抱着案卷卷宗跑来跑去的官员小吏们。
终于到了间小屋外。
在小屋里等了又等,见到了被提出来沈聿。
楚六一把伸手拉住他:“沈兄,你无事罢?”
除了清瘦些,沈聿人还算干净,也并没戴手铐脚镣,比楚六预想中要好的多。
“楚兄?你怎么会来此?”
楚六把余大人如何给他写信,又怎么给他名帖,指点他去裴世子府上求救,裴世子又是如何急公好义的事全说了。
裴忌在楚六的眼中,无异于在世的大菩萨,大英雄!
“裴世子说了,你若当真与荣王一系没有牵连,他会让主审官仔细审理,绝不会错冤了你!”
沈聿远远没有楚六那么乐观,他并没将希望寄托在压根没见过面的裴世子身上,但他向楚六深深作揖:“多谢楚兄。”
跟着他向楚六再次作揖:“楚兄,我想请你设法见一见容姑娘,告诉她,我确与此事无关。”
她肯送信进来,必是相信他的,可他还是希望能告诉她。
沈聿将那张纸条塞进领子,时不时便摩挲一下。
楚六一口应下了:“放心,我会去见三妹妹。”把这些原原本本全说给她听。
探视时间只有片刻,沈聿又被狱卒带走。
来时楚六一路疾行,离开时他又提起心来,不知何时才有个结果,不知不觉走到路口,将要与赵轸分别。
“赵大哥,烦恼你了。”楚六又作揖。
赵轸想了又想,决定出手,总不能主子做了这些事,一声好也落不着罢?
他道:“楚公子,我家世子帮手的事……”
楚六反应过来:“我明白我明白,是不是不能说,放心,我一定保密!”
“不是。”赵轸知道他会去见容姑娘,“外头人瞒着些就好,至亲可信之人也不必瞒着,说出来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