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搁下食盒锦盒,余世娟先打开了食盒盖子:“这是松花糕。”
许氏光闻就问:“怎么比寻常的松花糕香这么多?”
“容妹妹说是把松花粉打成松花浆做的糕,这才比寻常花糕更香。”跟着余世娟又打开另一个锦盒盒盖,六只琉璃小瓶立在盒中,每只上面都贴着花签。
“这是用大食国的办法蒸出来的花露。”
大食国的花难得,也太香太熏人,用茉莉佛桑素馨替换,蒸出来的花露滴在衣领襟口,香得又淡又幽长。
能拍在脸上颈项上,还能用来调口脂。
许氏取了瓶茉莉花的,放到鼻尖轻嗅,看着女儿问道:“外头那些尽是讹传了?”
容姑娘上门来是想通过女儿求她为母亲正名?
若当真如此,那她必要为容三夫人正名的!
办一场宴会,将大小官员的夫人们和城中富户的夫人们都请来,让她们亲眼看看!
容三夫人虽非朝廷命妇,但也不能被人这样泼脏水。
“也并非全是讹传。”余世娟垂下眼睑,“容夫人的病时好时坏,不能见生人,原来一直是请净尘师太看症……”
余世娟吞吞吐吐。
许氏看着女儿眉头紧锁的模样,搁下香露瓶,拍着女儿的胳膊安抚:“你爹的官越当越大,同你交好的人也越来越多,有时非是为你而来。”
“要是有谁求到你面前,你却不过情面的,全交给娘,娘来回绝。”
余世娟摇摇头:“是其情实在可谅可悯,只是事,难成。”把朝华请求收治栖流所中癫狂症病人的事,告诉了母亲。
许夫人良久难言:“这……”
只听上两句,她就明白女儿说的情可谅可悯是什么意思了。
余世娟没说出朝华学针的事:“古往今来许多医书都是大夫们经年累月替人看诊,才凝结出的心血医案。”
“容妹妹是想也许收治的人多了,她母亲的病就有能治愈的一天。”
许氏为这对母女长叹一声:“往后要是再听见流言,我是忍不了了。”许夫人是知府夫人,除开本地几位老诰命,就是她最尊。
原来听到两句容家的闲言,她还能装作听不见,不插进本地官宦豪族的口角中去,如今既然知道了这样事,那便再当不了闭眼的佛了。
余世娟拢住了母亲的袖子:“娘,咱们有没有办法帮帮她?”
许氏摸摸女儿的脸:“这事不好办,我会向你爹提一提。”别的事都可,这事对官府来说是横生出的枝节,中间要过好几道关,哪这么容易办?
余世娟依旧殷殷望着母亲,许氏便道:“这些日子你爹还在为贵人的事忙碌,你先写信告诉容姑娘,让她耐心等等。”
余世娟只得点头。
朝华不会干等,这条路能走通是最好,走不通,她也已经间接告知了余夫人。
回到家中,管事已经从庄宅牙人那里取回了宅院图,送到濯缨阁。
朝华来不及洁面净手就先抱着几卷图轴走进西间书房内,在大案上铺开,先看位置,再看庄宅图纸。
甘棠看了,微叹口气儿,打水绞巾递到朝华手边:“姑娘先擦擦手。”
朝华伸出手去,甘棠将毛巾搁到她手上。
姑娘一向一心多用,紫芝青檀早都已经习惯了,虽朝华在看庄宅图,也一件件禀报:“夫人今儿带着小少爷……两人换了葛布短褐,挎着竹篮到后头挖笋子去了。”
“庆余堂给荐福寺的医船送了最后一篓子药,明镜师太捎了口信来,答应沿路收治病人。”
朝华从几卷庄宅图里选出位置不好,地方又太小的院宅。
细看剩下几幅图,选大小更合适的,一处有小花园,一处屋舍更多,一个坐马车去,一个坐船就能到。
她略歇口气,喝了半杯薄荷熟水,接上紫芝青檀的话头:“短褐?”娘做乡间民妇打扮去挖竹笋玩了?
她轻笑起来:“这时节的笋哪还能吃?”
紫芝笑了:“就说呢,夫人一看竹笋已经长得比小少爷还长了,又带小少爷坐船摘莼菜去了。”
竹笋太老,莼菜又新生,一大一小就是玩而已。
“咱们的人跟上医船了没有?”
“跟上了,就按姑娘说的,凡有家人不想治的,赶出家门的,都带上医船。”
朝华一面点头一面指图,芸苓便把最后剩下的两张图悬到木架子上。
远看对比依旧分不出好坏,朝华道:“叫管事告诉庄宅牙人,两处屋子都要看看再作定夺。”
说完这句,朝华搁下庄宅图,一面解身上外出见客的衣裳一面往寝屋里去。
摘钗环脱手镯,搁到妆奁桌上,最后发间只留了几支花头长簪。
回头一看,几个丫头都跟着她,她眉梢微抬:“怎么?还有什么事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