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才蒙蒙亮, 因昨晚的守岁,太子殿中还沉浸在寂静中,谁知道就在此时, 宁王却陡然醒来, 起身就往外跑。
太子昨晚陪他说话,两个人都有些酒意, 况且又是守夜, 便不曾回去,干脆在这里和衣而睡, 就住在外间的榻上。
如今太子听这动静, 被他惊醒。
待睁开惺忪睡眼, 便见他鞋袜都不曾穿, 赤着脚就要往外跑。
太子来不及穿鞋, 忙跑过去拉住他:“九韶, 你怎么了, 这是做什么?”
宁王听到这话, 神情骤然一懵。
之后,他用一种迷惘的眼神看着太子。
太子望着眼前的宁王, 他眉头紧紧拧着, 薄唇苍白如纸,看上去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一时也是慌了:“这, 这又是怎么了?”
宁王艰涩地摇头,之后喃喃地道:“没什么, 做了一个梦。”
太子见此,顿时明白, 他必然是梦到他的王妃了。
他叹了一声:“上次我们说着话,你突然就跑了, 一路赶回去,到家就病了,父皇和母妃听着,倒是担心得很,如今你可别胡闹了。”
宁王苦笑,摇头,神情惨白:“没什么,我不会胡闹了。”
他低垂着眼睛,喃喃地道:“我不会胡闹了,不过——”
他想了想,道:“我必须出去一趟,我得出去一趟。”
太子一把拉住他:“外面天冷,你这是做什么?”
宁王却不言语:“我想去外面看看。”
太子:“你这是梦魇了,回去睡吧。”
宁王便坚持,唤来暗卫:“外面值守的暗卫可都在?”
那暗卫一听,恭敬禀道:“在。”
宁王略松了口气。
太子看他这样,心里也是无奈,他竟惶恐不安也不能眠,以至于必须确认暗卫守在外面?
宁王便无力地躺下:“我先歇歇吧。”
太子见他这样,便命近侍伺候着,让他先睡。
谁知这时,突听到外面侍卫来报,说是千影阁暗卫有要紧事。
太子头疼不已,他自然不想宁王被打扰,披上外袍,径自走到殿前:“今日岁末,你们殿下浅饮了几杯,有些疲乏,已经歇下,若不是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说吧。”
和侍卫一起过来的正是万钟。
万钟见了皇太子,恭敬一拜,道:“太子殿下,确实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刚才青葛轮值结束,便被唤走了,属下不懂这是何意,所以……”
这对于万钟
来说,已经犯了大忌。
毕竟他区区一个千影阁暗卫,还没资格跑来宁王和太子跟前告谭贵妃的状。
太子听到“青葛”这两个字,顿时一个蹙眉:“被唤走,被谁唤走?青葛今日在宫中轮值?”
万钟道:“是,适才她轮值结束,正要交接时,突然来了两位嬷嬷——”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就听里面一个嘶哑的声音:“怎么了,金銮殿塌了吗?”
众人听得这话,倏然一惊。
这是什么话!
这种话,他禹宁王敢说,可他们这些底下人不敢听!
太子听着也是疑惑,刚才这人还趴在被褥中颤抖着身体要死要活地抹眼泪,怎么突然清醒了。
他也怕宁王发疯,回头让底下人看到不好,便对宁王道:“没什么事,你歇息便是,我去看看。”
谁知宁王已经直接下了榻,趿拉着鞋,隔着太子,对万钟沉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太子只好让开,不过还是从旁小心观察着,若他再露出疯样,那就立即关门赶人。
万钟见到宁王,单膝跪下,禀报道:“适才谭贵妃突然派了两位嬷嬷过来,把青大人带走了。”
宁王脸色陡变:“她带走?她命人带走,青葛也跟着她走?你就让青葛跟着她走?!”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低沉嘶哑,戾气横生。
万钟也是唬了一跳,忙解释道:“当时殿下正睡着,不敢轻易打扰,青大人轮值正好结束,娘娘有命,青大人不敢不从,属下自然也不敢拦着。”
宁王冷笑一声,道:“走,本王这就去看看,本王的人,怎么,谁都可以随便动吗?当本王死了吗!”
说完,他拎起一旁大氅,一把披上,抬腿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