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宁王一起前往天鸿阁, 待到了厅中,太子先命左右退下,厅中只余兄弟二人。
这时, 太子也不说话, 就那么无奈的眼神打量着宁王。
宁王见此,帮太子奉茶:“皇兄, 请。”
太子却是连理都不理, 就那么沉默地看着他。
太子素来温润随和,从来不轻易有什么性子, 但没脾气的人若是恼了, 却格外能镇住人。
更何况于宁王来说, 此人便是长兄如父。
于是他捧着茶盏的手便顿在那里, 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太子面无表情:“说说吧, 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宁王垂着眼, 闷声道:“也不过是找找王妃, 顺便查明真相。”
太子直接给他气笑了:“你说得倒是轻松,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向父皇禀报, 为什么一直瞒着消息?”
宁王无言以对, 只能辩驳道:“我现在不是已经禀报了吗……”
太子:“你不曾请旨,擅出封地, 这是欺君罔上;你为一己私利,调动边境军, 这是假公济私;你不顾皇廷笼络夏侯氏的良苦用心,前往绀梁寻衅滋事, 言词不逊,这是恣意妄为!”
他深吸口气, 继续道:“你竟对你自己的王妃下了格杀令,怎么,你要杀妻灭子吗?我们大晟皇室怎么出了你这样的子嗣?你看你做的这一桩桩,简直辱没我谢氏先祖!”
宁王微垂着脑袋,沉默不言。
太子命道:“先撤掉千影阁的格杀令!”
宁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虚无一点,道:“我偏不。”
太子:“你——”
他无法理解地道:“你疯了吗,无论她是什么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是承蕴的生身母亲,你竟然对她下格杀令,若她真有个万一,死在你手中,将来承蕴大了,有朝一日知道这些,你让他如何自处?”
宁王淡轻描淡写地道:“她难道不该死吗?”
皇太子倒吸一口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马上,停下!”
宁王眼神越发凉淡:“皇兄,我尊你为兄长,你若有所令,我不敢不从,但这件事,与你无关。”
他看着窗外,眸色晦暗阴霾,一字字地道:“这是禹宁,是我的地盘,是我下的令,任何人休想阻拦。”
皇太子冷笑一声:“谢九韶,我不能阻拦,那父皇的圣旨可以吗?”
宁王咬牙:“你竟拿老头子的圣旨来压我?”
皇太子声音轻而威严:“怎么,你要抗旨不遵吗?”
宁王眉眼桀骜:“我今天就抗旨不遵了,来啊,杀了我,把我关押进大牢,灭我九族!”
皇太子一听,气得太阳穴直蹦:“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不想活了?你脑子清醒点行不行!”
宁王却是道:“皇兄,你想多了,我如今清醒得很,我在做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我就是要让她死,我就是要追杀她,让她天涯海角无藏身之处!她敢欺瞒我,背弃我,那就承受应有的代价!至于承蕴——”
他扯唇,一个嘲讽的笑:“有这样的母亲,是他的命,这不是活该吗?”
皇太子直接一抬手,狠狠地给他一巴掌。
这一掌是用尽了全力的,以至于宁王被打得脸微微偏过去。
他颌线绷成了凌厉的线条,薄唇死死地抿着。
他望着皇太子,眸底依然是固执的倔强:“皇兄,就算你打死我,那我也要让她知道——”
他用一种异样危险的语调,一字字地道:“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对她有多恨,这个女人,她出身下贱,身份卑微,她欺骗我,假扮夏侯氏来骗我,我拿十分诚意对她,她却那么对我,她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没有一句真心话,把我耍得团团转,我为她费尽心思,为她不顾一切想着她回来,可是她呢……”
他说到这里,突而想起什么,眸底陡然涌现出脆弱而痛苦的挣扎:“就算我寻不到她,那又如何,天涯海角,上泉碧落下黄泉,我都要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恨,我要她死,要她付出代价,要用她的血来洗清我的耻辱!”
皇太子看着自己皇弟眼底的痛苦,一时也被震撼住,竟一句话都说不得。
宁王攥紧拳,咬牙切齿地道:“我以承蕴相诱,她却依然不肯出现,她一定知道承蕴的陷阱,她却这么狠心,根本不曾出现,我从未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这么对承蕴,她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我们,她全都是为了银子,银子,她一点不在意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全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