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见此,却是笑道:“鲜明讶银尺,廉纎非虿尾。肩聋乍惊雷,腮红新出水。芼以薑桂椒,未熟香浮鼻。河魨愧有毒,江鲈惭寡味。”
青葛还是不懂这是在说什么。
她便干脆不理他了,故意道:“那我尝尝了。”
宁王看她没什么兴致,猜着她是依然因那噩梦,心里不舒坦,便哄着道:“好,先尝尝,这个味道鲜美,你吃了也开胃。”
青葛拿了银筷,尝了一口,只觉这鱼骨嫩鳞细,肉质肥嫩,好吃得很,怪不得还有什么名家要专门为它写诗。
不过宁王没说,她竟连这到底是什么鱼都不知道。
她只好道:“确实味美,不过此鱼得来不易,怎么突然有这个?”
她是试探着猜的,不过显然她猜对了。
宁王道:“这是缟兖时家送来的贡品,他们千里迢迢运来了水箱,特意送了这鱼来,以后每年这个时节,我们都可以吃到了。”
青葛心中微诧,她快速地想着,于是便明白了,时家所处的缟兖有四宝,分别是银鱼、鲚鱼、白虾和角鱼,如今想来,这必是鲚鱼了。
于是她一下子明白今日宁王的喜悦了,他自然不止是为了这鱼,还因为缟兖时家对朝廷的归顺和服从。
缟兖时家以后每年都要进献四宝,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么一来,四大世家中的夏侯家和时家都已经唯朝廷马首是瞻了,那其它两家怕是也不足为惧了。
宁王道:“以后每年,皇室宗亲都可以吃桃花鲊了。”
青葛抿唇笑了下:“这是朝廷之福,也是殿下之功。”
宁王兴致颇高:“等用过了,我再给你看一件有趣的。”
青葛:“好。”
用膳过后,青葛随了宁王出去园圃中。
这其间罗嬷嬷也过来了,她悄悄地打量着青葛,眼中似乎有担心的意思。
这让青葛有些意外,她这才记起,当时自己疲惫至极昏昏欲睡,似乎她也凑过来看?
不过对此,青葛并不领情。
她经历了这么许多,是再清醒不过了,什么崔姑姑什么罗嬷嬷,什么夏侯家,都是虚无,任何人她都不会在意。
当然也包括宁王。
宁王爱她吗,自然是爱,爱若珍宝,她也很感动,甚至她也喜欢他。
只是他再疼爱怜惜自己,那也是因为他误以为自己是夏侯氏嫡女,是他的妻子。
只不过吃条鱼而已,都不让人安生,还要考诗词……
她懒懒地随在宁王身边,过去了园圃,这园圃中种植了各样树木,有胭脂桃、水晶李、红杏、香柿等,也有南方移植而来的桑葚柑橘等,如今晚春时节,枝干交错,花叶繁茂。
因那些果树要防虫害,特意在下面刷了一层白石灰水儿,就仿佛那些果树穿了白裙一般。
青葛好奇地看宁王:“是有什么稀奇的,是这些果树吗?”
宁王指了指:“你看。”
青葛好奇看过去,却见两个侍从牵了两匹马过来,那马竟生了双脊骨,只高三尺,皮毛为海石榴色,罕见稀奇,闻所未闻。
她疑惑:“这是什么马?”
宁王道:“这是苍邳果下马。”
青葛越发惊讶:“苍邳的果下马?”
她之前倒是听说过这马,据说出自苍邳庆水一带,可以乘坐穿梭于果树之下,矮小耐劳,只能偶尔产之,不可多得,是以价格昂贵,苍邳视为珍品。
她彼时在书中看到,只以为只是传闻罢了,不曾想竟然亲眼见到了这传说中的果下马。
宁王道:“传闻汉宫之中便有果下马,汉宫甚至专设了矮马厩,供宫廷娱乐之用,只是后世不曾见过罢了,不曾想如今你我见到这等奇物。”
他笑着道:“这一匹果下马是专门留给你的,可以在后院骑着玩,或者回头蹴鞠时骑用,也是有趣。”
青葛一听这话便笑了:“才不要呢,蹴鞠的时候若是骑这个,别人眼睛都得看红了!”
显摆也没这么显摆的。
青葛足足练了两三日蹴鞠,她纵然收着些,不敢太张扬,但也慢慢被大家发现,她竟“很有蹴鞠的天分”,于是蹴鞠女子比赛时,她竟被委以重任。
到了这一日,蹴鞠场上,人声鼎沸,各路皇亲国戚宗室男女,并那达官贵人几乎尽数到场。
宁王是亲自陪着青葛过来的,他今日一身闲散的锦袍,并没什么华丽配饰,不过清朗挺拔,气度雍容。
他慢悠悠地品着茶,望着窗外那簇拥的人群,笑着道:“不曾想王妃竟要参加这蹴鞠比赛,你去比赛,我便在旁为你鼓掌,只盼着你能旗开得胜。”
青葛听着话,只觉得他一脸看热闹的样子,她便瞥他一眼:“不知道殿下是盼着我输,还是盼着我赢?”
宁王一笑,略侧首过来,压低声音道:“王妃若是赢了,算是为我宁王府争光,本王脸上有光,自然会奖你,若是输了——”
青葛便笑问:“输了的话,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