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不过对此他并不在意,只是一笑置之。
他有力的指骨捏着她的手,包容地道:“没关系,你可与本王同骑一匹。”
说着间,他径自扶住青葛的腰,几乎是半搂住,之后身形拔起,于那万千雨丝中斜斜掠起。
衣袂飘飞间,青葛沉默地克制着多年受训的下意识反应。
好在一切不过是顷刻间罢了,宁王已经抱着她落在了马背上。
宽大的鱼油锦雨披将青葛拢住,她身后紧贴着的便是宁王坚硬修韧的胸膛。
属于昔日主人的气息将青葛笼罩着,这让她呼吸有些许不畅。
仿佛察觉到她的紧张,宁王俯首在她耳边:“夏侯家的娘子,就怕成这样吗?”
青葛听这话,强迫自己抬起手,握住了他硬朗有力的胳膊。
她开口,声音低而软:“有殿下护着,妾并不怕。”
宁王听这话,显然还算满意。
他搂着她的细腰:“极好,我就不喜欢那些所谓的闺阁千金,扭扭捏捏的,没什么意思。”
他说这话时,声音还是温柔的。
说完后,他微侧首,在那斜风细雨中,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削金断玉的“杀”字落下时,他的马已经飞驰而出。
马蹄迅疾地踩踏在湿润的官道上,风吹雨披发出猎猎声响,细密的雨丝挥洒在青葛发上。
青葛听到身后传来刀剑铮鸣之声,伴随着的是骤然的惨叫。
那些西渊杀手,注定有来无回。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因为下雨的缘故,这官道上并没多少人,只偶尔有那赶着牛车的农人缓慢地走在官道旁。
宁王的马轻缓地跑在这湿漉漉的官道上,身后是三十六骑训练有素的王府亲卫。
这种湿哒哒的马蹄声让那路边农人露出惊惶的神情,忙不迭地躲开。
这奔马的颠簸中,青葛感觉到他腰间佩戴了什么,会一下一下地咯着她,带给她更突兀清醒的触感。
青葛很快意识到,是宁王的符牌。
那符牌是龙纹鎏金的,此牌一出,可以调动禹宁三十万大军,自然也可以让千影阁所有的暗卫为之俯首帖耳。
这是青葛曾经为之跪拜效忠的一道符牌。
现在,这符牌就贴在她的后腰处,隔着一层薄薄的锦袍,烙在她腰际。
这对青葛来说,有些煎熬,也有些新鲜。
她在这种异样的情绪中,回想着刚才的种种。
她明白,宁王看似狂妄的举动背后其实自有其道理,他这个人多疑,多疑到了他并不信任和他联姻的夏侯家族,是以在遇到西渊刺客后,他干脆一剑劈车马。
联姻他要,夏侯娘子他要,但是那些附送的嬷嬷丫鬟护卫他统统不要。
此举实在离经叛道,毕竟那是来送嫁的,不是来卖女儿的。
但宁王就是这样的人,她并不意外。
其实脱离了那罗嬷嬷和莫经羲,青葛倒是喜欢的,毕竟这就是她的监工,谁愿意天天被一双眼睛暗地里盯着呢。
不过——
如果他们彻底被赶走,谁来给她第二笔第三笔银子?
其他人也就罢了,给银子的莫经羲她得想办法捞回来。
或者那个罗嬷嬷也行,罗嬷嬷不像是寻常嬷嬷,应该能帮她通风报信要钱。
这么想着时,宁王已经带着青葛来到了一处驿站。
抵达驿站,就见早有侍卫在此接应,宁王带着青葛,在那林立侍卫簇拥中,进入驿站。
那驿站说是驿站,却更像是一处府邸,踏入其中,可以看到亭榭池沼,并药栏花-径,院落中挂了灯笼,灯笼的幽光在雨后朦胧夜色中莹莹亮着。
来到那房间前,宁王侧过脸,望向青葛,道:“今天先歇在驿站,明天王府来驿站迎亲。”
青葛听闻,问道:“殿下是说……只留妾身一人在此?”
宁王:“你大可放心,如今已经进入禹宁地界,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找死。”
这话一出,煞气四溢,挡都挡不住。
青葛垂着眼睛,温顺地道:“妾自然听殿下安排,可是妾身自家中带来的随从仆妇丫鬟,还有护卫,敢问殿下,他们如今何在?”
宁王:“已经请他们回去了。”
他用了一个“请”字,这话是如此的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规规矩矩给人家喝茶请走的呢。
他从来都不讲理,她早习惯了顺从。
可现在她只能和不讲理的主人据理力争:“殿下,那些都是妾身用习惯了的,若是离了他们,妾身有些不适应,况且那是妾身的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