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目眦尽裂, 嘴里不住喊王爷,更有人跳下马去,护着赵王的身体。
“军医!军医呢!”四顾喊着, 可军医还不知在哪儿。
赵王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正汩汩往外流。
围在赵王身边的人看许副将的目光还透着几分陌生, 刚才都在护着王爷, 谁也没想到王爷会死在许副将的剑下。
一人指着许副将的鼻子,咬牙骂道:“许锋!王爷待你不薄!”
是啊,待他不薄。
许副将面色苍白,握着剑的手直抖, 当时两人离得那样近, 几乎背靠着背了,只有他听见赵王临死前说了什么。王爷是知道败势已定,拖下去只会连累更多的人,是想用自己的命换一众亲信的命。
难怪赶路时王爷说若是老李投诚, 他不怪他。
许副将望着远处, 追上来的兵马动作迅速,把众人围住。
那些人脸上有茫然, 手都紧紧握着兵器,相貌其实跟这些亲信相差不多。许副将想,若是此刻和羌族交战, 看他们深邃的眉眼, 就会觉得他们非我族类。
说到底,西北这十五万大军都是越朝的军马, 而非赵王的私兵。
其中两万亲信也是, 他们生在越朝,长在越朝, 不过是觉得王爷行军打仗的能力强,所以才心甘情愿誓死追随。
尽管大家都知道打不赢了,可无一人投降。
赵王的确想回西北看看,也想见见孩子们和王妃,可是已经回不去了。生前最后一刻,是为这些愿意追随自己的将士们打算。
他的命值钱。
倘若投降,也得就罪论处,可若给许副将机会,日后兴许还能留在西北。
机会难得。
许副将咬咬牙道:“那又如何,王爷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打了这么多天仗,死了这么多兄弟,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人,谁想白白送死。
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许副将抹了一把眼睛,恨恨说道:“怎么,谁想为王爷报仇,那把我也杀了!”
没有人动。
不过是须臾间的事。
战场上瞬息万变,因为赵王摔下马,所有人动作都慢了。
凉风吹过,能闻到血腥味。有不少人是听着赵王打胜仗的故事才入营的,看此情此景,眼中有惋惜有感叹。
萧秉承还在马上,看着赵王的亲信将赵王围了一圈,这边兵马趁着机会把人团团围住,就抬手让兵马不再动作。
萧秉承道:“军医可在,为之诊治。”
兴许还有救。
跟着大军过来的军医从后面疾跑过来,本来赵王亲信还不想让路,可抱着赵王的林副将吼道:“再不看可就真来不及了!”
这才让出了一条只供一人通过的小路。
因为流血过多,赵王脸上是不正常的白色,嘴上一点血色没有,鲜血将身下的草地打湿。
而那士兵还捂着赵王的胸口,可血止不住,根本止不住。
从摔下马到现在,赵王连眼睛都没睁开过,谁都知道希望渺茫,可刚才骂许副将的林副将还是抓着军医的脖子,“若治不好,本将军杀了你!”
一剑穿心,早就没了气息,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
军医道:“正中心口,这伤口也太深了……”
王爷已经死了。
林副将拿开鲜血淋漓的手,跌坐在地上。
赵王一死,亲信间凝着的那股劲儿也就散了。
曾经誓死追随,跟着赵王建功立业,如今看着赵王倒在地上,握着兵器的手都软了。
王爷死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许副将对着长天叹了口气,“降吧。”
“王爷死了,再打下去也是徒增损伤,倘若投降,日后还有机会建功立业。”
越朝的兵马并非赵王一人的兵马,都是有家眷的人。
军医瑟瑟发抖,虽然临副将放了狠话,可他现在安然无恙。而萧秉承等人,都在马上,从上而下注视着赵王尸身。
尽管赵王造反,可是一个立下赫赫战功、护卫西北多年的大将军死了,众人心中只有哀痛之情,却无窃喜之感。
萧秉承甚至觉得,死在自己人的剑下,而不是死在战场上,对赵王来说是一种折磨。
他从马上下来,高声道:“降吧,都是越朝儿郎,该一心对外。这些日子羌族屡屡来犯,西北苦不堪言。若无过错者,当即赶往西北,护卫边关,而不是在这里耽误时日。”
至于许副将,此刻眼睛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