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可笑极了。
青年眼皮都未曾抬起,斯文地抚摸怀中少女的后颈,清淡言道:“不知何时,她竟成了雪公子的人了?”
“袅娘是他的人吗?”
当着众人的面,唐袅娘想从他怀里出去,但压在后颈的手看似温柔,却压得她抬不起头。
听他如此问,她自然得摇头。
季则尘含笑,望向对面的雪昧:“她说了,不是。”
雪昧的脸色难看。
立在一旁的陈崇礼转过头,目光晦涩地落在唐袅衣的身上。
这女子他撞见过一两次,皆是与季则尘单独在一起,当时便产生过怀疑,但转念又弃了那种想法,觉着季则尘这样的男子绝无可能,会与名不见正传的女子有何干系。
如今看来,当时的想法才是错的。
而陈崇礼身边的悦越郡主更为震惊。
她也以为像季则尘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落高台,更不可能染上这些世俗情慾。
悦越郡主忍不住将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想看究竟是何人,能让谪仙般的人落下凡尘,当众与人共争一女子。
震惊过后见他护得紧,悦越郡主将脸上的表情收起,蹙眉看向对面的雪昧:“你是何人,为何见到本郡主不仅不行礼,还在本郡主面前大呼小叫。”
她自然是站在季则尘这方,对着雪昧横眉冷对。
雪昧扬眉,对悦越郡主发出不屑的冷嗤:“大周的陛下说过,我无需对任何人行礼。”
他双手抱臂,下颌扬起,居高临下地睨她,丝毫没将众人放在眼里,浑身散发着嚣张的气息。
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之人,悦越郡主脸色登时变得难看,也认出眼前这个少年,是陛下亲自请来祈神的那个苗疆人。
场面的对峙,空气隐约紧张。
其中最难忍的当属唐袅衣。
她此时情绪分外凌乱,按在后颈的指尖冷凉如雪,看似温柔地点在短骨上,实则在昭告主人此时不悦的心情。
尤其是那些目光,宛如针扎般落在她的身上,极其不适。
她记得季则尘有严重的喜洁癖,她就这样一股脑地扎在他的身上,怕是此时恼得不行,又碍于众人的面不能翻脸。
越是想她越是想从他怀中退出去。
察觉她挣扎的力道,季则尘垂下眼睑,殷红的唇翕合:“袅娘。”
听见他冷淡的腔调,唐袅衣没再挣扎,乖顺地倚在他的怀中。
季则尘看向对面的少年,眼瞳的颜色冷得出奇:“雪公子可还有别的事吗?”
雪昧觑了他两眼,目光转而落在少女乌黑的后脑,缓缓露出雪白的犬齿,带着些许恶意:“晚些时候我再寻你,记得别关门。”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扬长而去。
唐袅衣听他如此暧昧缠绵的腔调,心有不悦,暗自淬骂他。
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故意想让别人误会,她断然是不信的。
追来的人走了,她被松开。
抬头才发现他身边有不少人,还有见过几面的陈崇礼,他正摇着玉骨扇打量她。
而陈崇礼的身边,还有位眉目媚丽,头梳凌云髻、身着湖蓝妆花缎裙女子。
以及季则尘身后站着,此前跟着她的那个傀儡暗卫。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
悦越郡主虽对季则尘一直有仰慕,但还是第一次见真的有女子能近他身,眼含新奇地打量这位陌生的女子。
悦越郡主初来南江便因水土不服,偶得风寒,在院中缠绵了几日,所以两人并未见过面。
她见此侍儿眼眸澄清,蝉鬟雾髻,素口未施唇脂却另有几分无瑕丽色,就如百合花苞、粉白团似的,讲话间唇边梨涡浅浅显出。
是一眼就令人心生好感的容貌。
唐袅衣见过悦越郡主的画像,自然是识得她。
察觉悦越郡主对自己的打量,她垂首对她欠身行礼,心中略有紧张。
悦越郡主看了她两眼,别过了眼,掩唇含笑,看向季则尘:“少师,再迟些,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小太子因劝解皇帝,而在雨中跪了一夜,此时正发高烧,太医的腿都要在净月山庄跑细了。
一行人正是要去见小太子。
季则尘淡淡地‘嗯’了声,对唐袅衣道:“回去洗了身上的味道。”
不用他委婉提醒,唐袅衣也闻见了身上沾染的臭味,脸色微红,乖顺地点头。
季则尘从发髻低压的少女身上,收回视线。
几人越过她,继续朝前方而去。
唐袅衣立在原地,目送那一道风姿冰冷的背影,渐渐消失。
莫名的,她发现季则尘似乎在不高兴。
唐袅衣低头嗅闻衣襟,清风送来恶臭,小脸皱起。
味道真的太难闻了,她忍不住掩唇干呕。
难怪季则尘会生气,这味道想让人高兴都难。
唐袅衣受不住如此恶臭的味道,捂着口鼻,匆忙往院中跑去。
回到院子,谷荷正在收拾包裹。
见她急色地跑进来,忙上前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