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见他轻阖着眸,长发覆在泛起潮红的脸上,凌乱出低迷的颓靡。
柔和的烛光照得他又慾又冷淡,周身气息温和得毫无防备。
唐袅衣看了一眼他,因刚才的事不敢再多逗留,拖着发软的腿下了阁楼。
她自顾自着往下走,没有留意到身后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眸,目光落在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直至消失许久都未曾眨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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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汴京的繁华比想象中更甚。
长长的宽道中能看见夹道两边的商铺与提着扁担,亦或是摆在地上叫卖的商品。
春序正中,赶春场的人很多,街上掎裳连袂,挨挨挤挤的皆是人,但凡不留神都似要被冲散。
药铺中的大夫正在清扫,忽然听见少女轻巧的声音响来,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东西转头看去。
因刚开门,铺中暂且无人。
头戴罩身帷帽的少女出现在大堂,只见她身着枣霞裙肌肤白腻秀美,身段婉约窈窕。
姑娘立在药香四溢的铺子中格外的扎眼,声如黄鹂出谷般清脆动听。
“请问有没有霁月草?”
霁月草磨干的粉末能使人昏迷,寻常用来杀牛宰猪时所用,也能用来给人看病镇痛,药铺自然也有。
掌柜从打开抽屉,递过去一包:“姑娘,您要的霁月草。”
见是个小姑娘,担心误食便提醒道:“姑娘,这个东西人可不能碰,人一碰,可得睡个好几日,容易误了事。”
要的就是这样药效。
唐袅衣压住眸中的郁闷,心下第数次感叹,真是怕甚来甚。
昨夜她有做梦了,梦见需得在前去南江前作最后的死,想办法将季则尘给害了。
梦中,‘她’给季则尘下药是为了不让他参与祭祀。
季则尘的确是喝下了,但许是因体质之因,‘她’并未得逞,反倒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因此事泄密被所有人厌弃,最后被季府的人打算送给陆朝央。
此时陆朝央正在南江与女主纠缠得肝肠寸断,而无心管这些人。
而‘她’因为心中有爱慕之人,也不甘心被人献给别的男人,得知陆朝央也有心悦之人便歹毒心起。
既然这些人如此对她,便想着也将陆朝央的姻缘搅黄,便派人前去故意勾引陆朝央。
女主本就对陆朝央心死了,亲眼所见陆朝央与别的女子在一起,寻找机会再次出逃。
女主不见了,陆朝央自然也跟着追过去,路遇杀手,不慎身受重伤被‘她’碰上。
“她”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将陆朝央杀了,如此自己就不会被人送给他。
‘她’正要动手,谁知陆朝央根本就没有昏迷,反将‘她擒住’。
昨夜她梦见有关的剧情只有这些,她醒来后再次对梦中的原著剧情产生了怀疑。
因为现实和梦中截然不同,陆朝央好似根本就没有落难过,也没听人说他身边有女子,更加还没有去南江,而是在汴京,过几日才会跟着一起去。
可梦中之事尤为真实。
她想到此前凡梦见的剧情,虽然顺序不对,但都的确发生过,也不敢拿自己往后的命来赌。
给季则尘下药倒也不算难,其实她也可以如之前一样,钻剧情空子。
反正梦中她也没有成功,若是在他没有发现,她就悄无声息完成似乎也挺简单的。
不过明日就要去南江了,她根本连准备都来不及,只能清晨匆忙出来。
大夫又嘱咐几声,将药包好递给她。
“多谢大夫。”唐袅衣道谢后接过来,转身出了药铺。
回到房中,唐袅衣坐在窗前,趴在窗沿边上,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手中拇指大小的玉瓶,瓶子周身缠绕一圈金色浮雕纹。
玉屏里装的是霁月草研磨的药,还没有开封。
她看着玉瓶,渐渐愁思染上眉梢。
原著中季则尘可没有中蛊,梦中也没有如之前那样,现实发生改变,梦也随之而变,反而越发模糊得奇怪了。
唐袅衣缓缓叹息,百无聊赖地转着玉瓶,想着接下来应该如何办。
身上的蛊还没有解除,若是给季则尘下了迷药,不被发现倒还好,但凡不幸被发现了,无疑是与他撕破脸。
撕破脸倒也无碍,怕就怕他记恨她,而且两人身上的蛊,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看来也只能走一步且看一步了,如今连女主至今都没有出现,走向与话本中好像也有所不同了,或许她已经如大师所言,在慢慢摆脱结局呢?
晚风寒冷,钻入骨髓。
在窗前坐了一会儿,唐袅衣起身关上窗扉,转身收起玉瓶在妆匣中,然后上榻安置。
夜色朦胧,她并未看见原本关上的窗户被轻轻地推开。
从外面游进来一条颜色艳丽的小蛇,小蛇口中叼咬着和放在妆匣中一样的玉瓶。
啪嗒一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