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半明,春花光好,鹅黄纱幔安的被风卷起一角,方榻上的少女双手被锁在床头,衣裳微泄露春光,睡得憨甜。
习惯使然,唐袅衣睁开酸涩的眼,先是迷茫地打量周围,遂仔细回想昨夜。
昨夜她依稀记得一点。
她睡下后的确醒了,想要下榻出门,但因为被锁在床上,最后挣扎许久都不成,便放弃地躺下乖乖就寝。
所以这个方法的确有用。
梦游的她根本就不聪明,将钥匙藏在床幔的挂钩上,手拿不到也不会再用其他方法尝试。
一夜睡得舒服,她现在神采明媚,白皙的小脸透着淡淡的粉。
唐袅衣跪坐起来,探起身子,张口咬下钥匙替自己解了锁,简单梳洗完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早已经是阳光明媚,隐约透着热浪气息。
走出去忽然看见一改往日,今日穿得格外素净的季阿厝,徘徊在矮墙外。
“阿厝姐姐?”
季阿厝转头,见推门而出的少女眼含疑惑,垂下泛红的脸,为难道:“袅袅,今日能不能陪我去华严寺?我最近有些经书难懂。”
唐袅衣眨眼,缓缓点头。
日头正好,两人一道出了府。
华严寺中静谧,连时辰都比外面慢了不少。
唐袅衣听不懂佛理没在禅房,独自坐在外面的芭蕉树旁支着下颌,看着圆窗中的一女人一僧人。
女子娇颜低垂,时不时掀眸窥视不远处的年轻僧人,偶尔会问几句:“阿箬法师,‘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是指何意?”
“阿箬法师,佛法无量又是何意?”
年轻的僧人神色温柔地细致解答。
女子听完后神色满足地露出笑。
唐袅衣望着里面的悲悯的僧人,思绪涣散地想到了季则尘。
他的神情也时常这样温慈,充满令人心生安静的佛性。
可惜了,内里却是温柔的疯子。
唐袅衣收回视线,趴在手臂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昨夜她又做预知梦了。
梦见季阿厝从乱葬岗中浑身是血的爬出来。
夜里的雨下得很大,青年清瘦的手撑着油纸伞,白袍下摆被雨水洇湿成深色。
季阿厝抓着他的衣拜,手指上都是泥土,求他救救自己。
青年平静地望着她,他并不是来杀她的,也自然不是来救她的。
很久之前季阿厝便出了季府,所以他不会杀她,也不会将她做成傀儡仆,他只是太无趣了,好奇有没有人替她收敛尸体。
季阿厝形容狼狈,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窝积满盈盈的晶莹,倔强地抓着他不放。
她活着要活着去找一个人,问他之后得到答案后才舍得死。
天边响起惊雷,闪电狰狞。
青年望着她,捻着手腕的菩提珠,似在考虑是否要救她。
一段掐头去尾的预知梦,令唐袅衣心很沉重。
因为此事与季则尘无关,所以她想救季阿厝无从下手,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华严寺出来时,季阿厝的心情显然很好,忍不住拉着她夸赞阿箬法师。
唐袅衣都一一颔首赞同。
两人在院门分离。
唐袅衣立在院门看着前方脚步轻盈,衣袂带风的女子,直至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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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王与季玉山在外遇刺了。
若非季玉山替央王挡了一刀,那些杀手恐怕就直接将央王的一条手臂砍下。
虽然央王救下来了,但因此事,季府还是免不了会被外界猜想。
那些杀手不是大周的人,而是身上印着蛇印的苗疆人,而如今的苗疆主与季府的关系微妙。
夜色朦胧渐晚。
唐袅衣坐在妆案前双手托腮,咬着笔头,写写画画了近来发生的事,反复猜测推测。
月色不自觉地攀上窗沿,一片惨白的清冷之色。
她见时辰不早了,烧了写的那些东西,收拾了案面,拿起千金坠正欲要上榻将自己锁起来。
当她起身时,忽然听见外面似有脚步声响,眼中闪过一丝惑意。
这个时辰夏笑早就已经睡了,季阿厝最近睡得也早,不可能是她。
那……外面的脚步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