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霜华已经沉淡,坠兔下沉,青年颀长的身影在门口被拉长,覆盖在里侧小榻上的少女身上,如冰凉缠绕人身的蛇。
一直等他回来的唐袅衣听见声音,睡意朦胧地睁开眼。
见他回来了,她翻身毫无防备地趴在榻沿,支着下颌掀眸看了一眼,尔后又耷拉下眼皮。
“夫君今日怎的去这么久才回来?”睡意惺忪的语气软媚甜柔。
往日他并没有去那般久,难道是去处理浴房的那条蛇?
如此想着,唐袅衣心中对他升起一丝好感,语气越发甜蜜,张口就是夸人的话:“夫君真好。”
季则尘轻‘嗯’一声,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跨步入房内。
转身阖上门杜绝外面清冷的月光。
唐袅衣本以为他是回来安寝的,谁知道他并未走向自己的木板榻,而是踱步至她的面前停下。
青年清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她的身上。
呃?
她茫然地抬起雪白的脖颈和他对视,满身接是无害的气息。
季则尘凝望她的脸,忽而想起为何他现在才出来。
杀一条蛇很简单,并不需要花费过多时辰,之所以回来这般晚,是因为他发觉自己的身体似有不对劲,如何都下不去。
褪了外罩后,直挺凶恶的蛇首吐着晶莹的水涎。
从未遇见过如此古怪的事,他想伸手压下,而它却越发亢奋,尤其是当脑中一闪而过,适才她趴在身上乱蹭的模样,还有那怯颤颤的嘤咛。
他竟感受到难以抑制地激流涌来,没忍住将手臂横亘在墙壁上弯下了腰,身躯敏感得颤抖不止。
如此反应很是古怪,以往只有在她碰过自己后才会有这样的感受,但现在她也并未碰过自己。
为了抚平这种古怪的反应,他弄了许久才如愿以偿地沐浴完。
出了浴房后,他想起白日看的那本书,上面似乎有过记载,便折身去寻看了会子书才回来。
书上道,此乃夫妻之间正常反应,许是因为丈夫未曾与妻子睡同一榻上,所以才会如此。
青年立在床头沉默的时间久久不动,宛如巍峨的大山倾轧地用影子覆盖她的身子,沐浴后的潮润悄无声息地攀附上她的肌肤,无端令人心跳骤然加速。
“夫君?”唐袅衣狐疑地歪头。
季则尘垂下眼睑,忽而撩袍坐在榻上。
唐袅衣被吓得抱着被子猛地往里滚,杏花水朦胧的眼眸晃荡紧张。
“今日我需得与你共睡一榻。”他的嗓音微淡。
“哦,啊?!”唐袅衣倏地睁大眸看他,表情霎时变得古怪,有些不可置信这是季则尘说出的话。
眼前的青年周身清冷温慈,连夜间安寝整夜都不会转变姿势,双手端方矜持地交叠放在腹部,克己复礼似刻进骨子里了。
他竟、竟然会主动与她说睡一榻?
一瞬间,唐袅衣有些慌乱,她没和男子睡过一道,但又不能直白拒绝。
竭力维持情绪,她佯装关切,美眸中是对他的敬仰与爱慕,如同乖巧又无害的猫儿般腻人:“夫君,你可是遇见什么事了?”
“无碍。”季则尘摇头见她未曾拒绝,修长的手指掀开被褥一角,颀长的身子躺在她身边,阖上双眸似在安寝。
房中霎时安静了。
唐袅衣无言地低头,觑看躺在身边如尊雕像的清雅男子,方才明白原是她胡思乱想了。
他也许也怕蛇,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故而会用这样的方式。
其实她也有些害怕,此处荒无人烟,免不了万一有蛇再度爬来,有他在身边兴许能镇压些许。
而且他什么也不懂,她才不怕他。
唐袅衣捻着被角躺下去,安心地闭眼睡觉。
虽然身边躺了男子,她却丝毫没有旁的念想。
最初隐有不习惯,但他睡得悄无声息,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挡在外面好似比之前更有安全感。
唐袅衣睡着之前还不忘夸他:“夫君真好,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用怕了。”
他的呼吸清淡,并未回应。
她也不在意,放心地闭上眼。
虽然遇了蛇,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困意,尤其是身边有人挡着危险,她甫一沾在枕上,意识便渐渐模糊地睡去了。
女子绵柔的睡息很快就延绵地传来,偶尔伴随睡梦的呢喃。
唐袅衣睡觉一向不守规矩,整张榻皆是她为非作歹的地方,时而抱着被子翻身,时而又将手脚越界地搭在他的身上。
纤细的手臂横放在他的胸口,腿屈起搭在他的腰上,甚至还黏人得连脸也埋进他的脖颈,鼻尖轻轻地拱动寻找舒服的姿势。
温湿润润的鼻息铺洒在耳侧,蔓延开某种诡异的痒意。
季则尘自躺在此处后便未曾睡过,睁着如蛇般的淡眸,神色安静地盯着上梁,然身躯却一动不动地任由她乱抱。
终于等到她寻到舒适的姿势,不再胡乱动弹时,他轻颤洇湿的鸦羽,垂下冷淡的阴影,目光落在怀中睡得正酣甜的少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