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前,唐袅衣犹恐他会一走了之,佯装极其黏人,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带我一起去吧。”
青年的语气平淡:“你腿脚不便,我顾不上你。”
唐袅衣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可他又不愿意带自己一起出去,只得问:“那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季则尘察觉她内心不安,向她平静承诺:“我不会弃你而离去的。”
得了承诺,唐袅衣心中放心不少,不再一直拉着他:“夫君,你一定要早些回来,我实在是害怕。”
她本就生得乖巧无害,尤其是笑起来时像极了软和的小狸猫,最是讨人喜爱的模样。
若是寻常人定然早就心软了,可面前的青年唇边的笑弧度似用尺量过,看起来温情得毫无防备,实则清冷寡情。
他颔首,缓缓抽出她手中的衣袖,腔调如常般温和又清淡:“嗯,我会很快回来的。”
说完转身往外走去,身长玉立的背影被拉得清雅绝尘,也透着淡漠的绝情。
唐袅衣撑着木棍跟至门口,停下脚步,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心中很想跟上去,但腿脚实在不便。
很快看不见他的背影了,空荡荡的深山孤村中阒寂得只有翠鸟啼鸣,杂乱又空灵。
身后的枯院也给人一种,身处在兰若寺的阴森感。
唐袅衣不想进去一个人独自待着,便干脆坐在门口抱着双腿,两眼冀希地望着季则尘离去的方向。
她心中期盼他能真的如言,不会抛弃她尽快回来。
夕阳渐渐拢下,天边雪白的卷舒云染上落日余晖的霞光,一线残赤红像是太被划破的一道口子,让黑夜肆无忌惮地浓罩山峰幽林。
季则尘怀中抱着已清洗干净的果子,于昏暗的暮色中如履平地。
夜色笼罩,他并未注意到门口模糊的一团影子,待走近听见微弱的声音方才顿下脚步。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女郎哽咽声中含着委屈:“我等你好久了,天都黑了。”
语气中是对他的不满,似想要指责他为何回来这么晚,但又碍于其他顾虑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季则尘蹲在她的面前,暮色笼罩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唯有语气温和如初。
“怎么坐在这里不进去?”
看似关切,实则只是随口应答。
唐袅衣听出他的漠不关心,原本三分委屈往上攀了几分。
她从清晨他出去一直坐到天黑,等得她最初的期待都变成了害怕,他还是没有回来。
倘若再晚些,她就要以为他将她丢在了荒野中,兀自一人离开了。
好在他如承诺般真的回来了。
唐袅衣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委屈得太明显。
勾出唇边梨涡,竭力让自己笑得可爱:“我在等夫君回来,屋里我一个人不敢进去,里面太空荡了。”
其实她并不害怕黑,只是觉得他看见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兴许会生出几分怜悯心。
她终究是高估了,季则尘面温心狠的冷漠。
季则尘对她点头,继续朝前走,单手推开紧闭的大门。
他抱着怀中的干净果子踅步往里,腔调徐徐地传来:“适才我勘察过周边地形,四面环山,许是几年未曾住过人,所以连一条能走的路都没有,只有草丛偶尔有几道压过的痕迹。”
唐袅衣蹲了许久,站起身时手脚虚软,无力地撑着棍子跟在他的身后。
听他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还未曾反应过来。
季则尘行进内屋,寻到灯托,点燃一盏微弱的豆灯。
看见摇曳的烛火,唐袅衣才恍然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久没有住过人,连路都没有了,草丛中却被压过的痕迹,定然不是人为,只能是林中猛兽出没过。
倘若她一直蹲在门口,不慎遇见了饿极了的老虎,或者其他野狼,她只会成为野兽的口中餐。
虽然她不怕黑夜,却害怕那些潜藏在黑夜中的危险。
后知后觉的惧怕让她头皮发麻,忙不迭的将门倏地关上。
巨大的关门声在黑夜格外明显。
“夫君,我晓得了。”
初初将果子装进洗干净的竹编筛中,季则尘闻声平淡地转头。
氤氲的烛灯中让她脸上的惧意更为明显,像是一只受惊的怯兔竖着绒毛,杵着棍子蹒跚过来。
但她又碍于旁的顾虑,不敢靠他太近,最后选择坐在角落的破烂木杌上,眼巴巴地瞅着。
她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甜笑:“我下次一定不会在天黑的时候,还独自在外面,一定要有夫君在,我才出去。”
季则尘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她,没说什么,招手道:“过来选你想吃的。”
其实唐袅衣不想吃酸涩硌牙的果子,她想吃肉,但眼下也没有挑剔的。
“夫君,你好厉害啊,找了这么果子回来。”
她撑着木棍上前挑选,仔细看着他面前的果子,面呈犹豫。